“……嗯,我还以为您直到死前的一瞬间才会想通这些呢。”浑身上下包裹在黑暗中的高大黑影保持着绅士般的姿态。
“别开玩笑。”伯顿厉声呵斥道,“我是挺享受现在的人生的,但如果你跟我说我要作为某个神明或是魔鬼的工具去做些毫无意义的事情,那我奉劝你趁早换人罢。话说回来,要是世上有专门主管享乐的神,我倒是不介意去信奉他们。”
“很有趣的观点,这种话也非常符合您的风格。那么,您认为您和麦克尼尔将军生前所做的一切……有意义吗?”李林露出了一个危险的笑容。
伯顿想要反驳,他可以不认同麦克尼尔的价值观,但他决不会无视麦克尼尔的贡献。然而,话到嘴边,他就停住了。总会在某些方面比别人多想一步的花花公子兼特种兵正是凭着野兽般的直觉和他顺应着直觉培养出的思维方式来艰难地寻找李林给他们留下的线索、便于团队提前为下一个未知的平行世界做好准备。对李林来说,推翻他的全部努力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因此伯顿并不在意向李林泄密。
他真正在意的是李林的暗示,那些听上去让他后怕的字眼无不在他的心中播撒下了怀疑的种子。
“让我想想。我要是说有,你就会说我们当前所做的一切其实也是有意义的——只是站在目前这角度的我们看不到而已;那我要是说没有呢,你又会说我们把重复过无数次的事情再做一遍实在算不得什么。”返回客厅的伯顿换上了一件便服,现在他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印度人了,“实在是像极了魔鬼的文字游戏,李林。老实说,以你所表现出来的近乎神的力量,用这一套来愚弄我们,没有任何意义。今天我只想问个比较直白的问题:我们这里已经有9个人了,旅途什么时候会……结束?难道说你想凑齐一个有666人的娱乐偶像组合?”
“道路的终点会在合适的人抵达后以你们意想不到的某种方式揭晓,在那之前你们需要保持冷静……拥有足够的耐心。”李林的身影又变得模糊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伯顿似乎在李林的最后一丝痕迹消失的瞬间看到了某种不可名状的幻象,“您可以放心,伯顿上校。那个人显然不会是您。”
“……我也觉得肯定不是我。”劫后余生的原特种兵指挥官自嘲地说着,“像我这样的人,过去有,现在有,未来还会有。”
从东孟加拉逃跑已经是将近一个月之前的事情了。幸亏伯顿没有选择混在难民之中,不然他肯定会被巴基斯坦军队当成取乐的工具而受到无差别屠杀,那样一来纵使他有再多的本事也回天乏术。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些秘密逃跑路线其实都是同孟加拉游击队有着深交的麦克尼尔探索出来的,这一次他只是借用了麦克尼尔已经为他们留好的后路而已。
好奇心和某种未知的恐惧是导致他在从东孟加拉狼狈地逃窜回来之后没有立即同麦克尼尔等人联络的主要原因之一:彼得·伯顿想要探索那个没人敢去轻易试探的底线。大多时候,他们被巨浪推着身不由己地向前;在事态没那么紧急的时候,即便他们天南海北地到处奔走也仍然在服务于最终的使命。
但在自己的失误之中感受到了挫败的伯顿却莫名其妙地对另一个更危险的选择产生了兴趣。如果他们当真坚持要逃避李林为他们选定的使命呢?在危机的漩涡清晰可见之后,不管不顾地逃到世界的另一个角落又会如何?伯顿还不敢想象在那之后发生的一切。坐火车碰上火车脱轨、坐轮船碰上沉船、坐客机就恰好坠机恐怕都只是最好的下场了。
尽管如此,也许李林有另一套灵活的标准来分清迷路和逃跑。不然,他们这个团队可能早就在东盟冒险期间因为过于分散而全军覆没了。
想了半天都没得出什么结论的伯顿仍然决定继续蛰伏下去,他要躲在阴影中把问题解决掉。理清了思路后,恢复了信心的伯顿来到电话前,拨通了另一个号码。等这一切都结束之后,麦克尼尔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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