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即便是连士兵们也对前景缺乏足够的信心。十几年了,一道又一道被认为固若金汤的防线被攻破,几十亿人惨死在beta之手,而人类败退的趋势仍未有中止的迹象。在布达佩斯的那场惨胜如今看来象征性意义多于实际意义,但联军仍然需要用更多的宣传来调动士兵的信心、说服士兵们继续投入到一场看上去永无止境的战争之中。
军人尚且动摇,服务于前线战事的平民更是如此。这些没有机会逃离战场的平民必须用夜以继日的卖力工作来换取撤离欧洲的空头支票,那支票能否兑现则全在大人物们的一念之间。以前在电视新闻节目里听到些经过修饰的坏消息的人们如今能够接触到的全都是再直白不过的惊天噩耗,即便联军要求严密封锁消息,也止不住看守这些临时工的士兵们在闲聊时无意中说出几句真相。当流言蔓延到整个基地内之后,再寻找流言的源头已经失去了意义,说不定最早传播虚假信息的士兵早已死于非命。
随着计划持续推进,管理附近设施的西德军承受的压力与日俱增。他们必须将全部设施如期建好,只可惜进度迟迟赶不上要求。焦躁的西德军士兵纵使对着工地上的建筑工人拳打脚踢也没法让设施造得更快一些,他们的发泄反而拖慢了建筑工程。
由于大部分难民都是东德难民,东德军就此提出了强烈抗议,并派遣人员和西德军交涉,但西德军坚持以保证施工速度为第一要求。另一些nato联军的指挥官在接待来访的东德同行时直言不讳的指出,在这个需要大家团结一致对抗beta的关键时刻,为了更好地反击而做出些牺牲是必要的。
就连施工团队也必须要有为了人类文明的自由和存续奋战到底的意志,这是时代的选择。不过说出这些话的军官不见得对此深信不疑,当他们在各种会议上喊着口号时,谁有留下来血战到最后一刻的决心而谁又已经留好了逃往英国或美国的单程票就只有上帝才知道了。上行下效,只想着逃跑的指挥官也没法说服自己的手下继续拼命,持续的失败带来的阴影久久挥之不去,一些更加迷信的士兵大有采纳恭顺派主张的趋势:beta是上帝给人类降下的审判,抵抗是毫无意义的。
在1984年8月初的几天里,nato联军就此次特殊行动的最终目的争执不休。担忧祖国就此毁灭的西德军和本就流亡到此的东德军希望能够优先将黑森林基地的设施用于对付柏林巢穴,他们的主张得到了同样担心beta入境的法军的支持。但是,害怕游荡在德意志地区的beta钻地渡海在英国登陆(最坏的情况下,甚至是在美国登陆的英军以及游刃有余的美军则主张大批量地集中歼灭beta主力以便在中欧制造beta的真空区。负责指挥eu军的道丁将军的理由很充分:黑森林基地的另一个大型设施至今未能投入使用正是因为西德军无能。
不必说,美军的方案得到了采纳,这又让防守阵地的西德军十分沮丧。
谁也说不清问题出在哪里,也许是半推半就地收下几张票证并允许挂着可疑臂章的同伴偷偷将一些未经登记的货物运送进入基地,也许是无视建筑工人和难民们的私下聚会,也许只是在倒卖物资的时候多接下了一些委托以便换取逃往安全的彼岸的机会……当这些把渎职融入了生活的士兵们目送着来自天南海北的战友们又一次出发时,他们仍未意识到自己的疏忽和怠慢会带来什么。
1984年8月6日,联军又一次开始了试探性反攻,这一次参加反击的部队只有约三十万的兵力。挡在他们面前的则是数量上远远多于他们的beta集群。
“我总觉得我们忘记了一些事。”开着战术机的麦克尼尔不停地对伯顿说,他们这一次走得太匆忙了,“我本来想等舒勒出院了再说,可是来不及了。你得承认,有些问题必须得让舒勒来考虑……”
“你是说那些巧合吗?”伯顿嘀咕着,“比如说我们的基地最外围恰好有三个西德军的防御阵地?那不是巧合,是稍微有点正常思维的指挥官看了地形走向之后都会做的事。我是说,假设他们学指挥专业的时候不是从头睡到尾,不管怎么说都要占住那些位置。”
“不是这个……唉,我也记不清了。”麦克尼尔烦躁地握着操纵杆,他仍然感到心神不宁,“也许是我想多了。”
遮天蔽日的战术机集群下方,对自己的命运一无所知的松鼠好奇地瞪大了纯洁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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