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尼尔的情绪很乱,他的头脑再一次被理智和情感撕裂成了两半。不,他绝对不能像个贪得无厌的商人一样催着垂死的伯顿回忆那些细节,他说不出这种话。即便处决过那么多俘虏和囚犯,麦克尼尔仍然对将人的用途视为首要考虑因素的思维深恶痛绝。那是nod兄弟会才干得出来的事,只有那群在面对外星侵略者或者更不堪的人间恶魔时才看着稍微像人的家伙才能心安理得地号召其信众直到生命最后一刻都把全部身心奉献给某种空洞的目标。如果伯顿只想安静地迎接又一次死亡,麦克尼尔没有任何理由阻止他。倘若他会因为少了这几句话就迎接更惨烈的失败,那就证明他作为军事将领的能力完全不及格。
无法在战争中证明自己的将军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战死沙场或红区见。
“……迈克?”
“嗯。”
“……你……走吧。你……斗不过……”
“我和他们斗了一辈子,无所谓的事。”麦克尼尔咬着口腔内侧的肌肉,他能肯定自己又把黏膜咬破了,“……但我更希望你们能和我一起迎接胜利。”
“是……你……只爱胜利。”
不对,不是那么回事。麦克尼尔本能地想要反驳,他想说自己在一生中还追求过很多东西,话到嘴边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他还能说些什么呢?对于此刻的他而言,继续战斗下去直到把挡在面前的一切敌人斩尽杀绝才是对已经牺牲的战友们最好的告慰。这和当事人的意愿完全无关,事到如今,对胜利的追求成为了他的执念。不管被打倒多少次,他都要继续前进,去改变那个被凯恩注定了的悲剧的现在和未来。
彼得·伯顿移开了视线,直挺挺地瞪着头顶的白炽灯泡。一种解脱似的笑容逐渐从的他的脸上浮现出来。
“麦克尼尔,我们有好消息!”提奥多尔跌跌撞撞地从外面跑进来,他的兴奋溢于言表,“刚才我们在市区的人说,爱国联盟对那边的封锁解除了一部分。现在我们赶快——”
他说到一半就停下了。只见迈克尔·麦克尼尔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来,胡乱地把大衣盖到了伯顿的脸上,然后走开了。脚步不稳的美军战术机部队指挥官向着屋门的位置走了几步,刚挪出一米多就直挺挺地一头栽倒在地,整张脸都摔在水泥地上。惊慌失措的美军战术机驾驶员们赶忙上前把摔得满脸是血的长官搀扶起来,但像个瞎子一样径直往门框上撞过去的麦克尼尔又一次磕得头破血流。
提奥多尔·艾伯巴赫僵硬地转过视线,不忍直视。
“麦克尼尔先生,我很……抱歉。”他拦住了差一点在门口跌倒的麦克尼尔,“当时该下去的其实是我,如果我再称职一点……”
“走吧,我们去布置现场。”麦克尼尔擦着脸上的血迹,若无其事地说着,“得抓紧时间啊,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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