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
汉斯·施密特中士被吓了一跳,因为那个戴着眼镜的文职审讯人员竟然当着他的面笑了起来,而且动作还很夸张。过了半晌,在同伴略带恼怒的凝视中停止了哄堂大笑的文职青年捂住嘴,颇有些抱歉地对同伴说:
“……你知道我刚调来干这活没多久。说实在的,我忍不住了。你看看,他们供出的都是些什么呀?居然还有把道丁将军指认为恭顺派信徒的……别浪费时间了。”
糟了。施密特中士顿时面如土色,他知道自己猜错了。虽然他的理智告诉他,自布达佩斯巢穴之战后以首次消灭beta巢穴的英雄身份而著称的麦克尼尔和提奥多尔恐怕只会在巴黎战役中立下更多的功绩,些许侥幸心理仍未完全被他抛弃。战斗刚结束不久就被逮捕的施密特中士不清楚外面的情况,他猜想也许那两个人已经死了,或者其中一个也许两个是潜在的恭顺派信徒……只要情况和他所设想的差不多,也许他就能洗清自己的嫌疑、转而让审讯人员开始调查那两位已经具备了些许传奇色彩的战斗英雄。
但他赌错了。听审讯人员的话,他大概能猜到,麦克尼尔和提奥多尔的贡献只多不少。
那军官按了一下桌子上的按钮,立即有两名卫兵进入审讯室内,把浑身上下被锁链捆住的施密特中士从椅子上解下来、把他拖走了。
“等等,我还知道其他情报!”顾不得什么个人形象的施密特中士拼命地叫嚷着,“求求你们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真的不是恭顺派信徒——”
“……把他也算上吧,好快点填满名额。”两名审讯人员也离开了审讯室,憋了许久的军官立即从口袋里掏出了香烟,“嘿,也算他倒霉,撞上这么一个枪口……”
“我看他其实不太像。证词虽然有漏洞、存在乱咬一气的情况,这在其他不想被枪毙的嫌疑人的平均水平里还算不那么离谱的。”戴着眼镜的青年文职人员厌恶地侧过脸,不想在这狭窄的走廊里继续去闻那烟雾。“上尉,你也看了其他士兵的反馈,这位汉斯·施密特中士平时只是个混日子的家伙……一方面舍不得能给他换来票证的军服,另一方面又想着早些逃离欧陆。”
“谁不想逃?说句真心话,难道你就不想?印度可比我们这边安全多了,老弟。”中年军官冷笑着,把口中的烟雾向上喷着,那烟雾不偏不倚地挤进了通风口,“早些把这些事办完,说不定我们也能快点撤到英国去。你是新来的,不要给自己惹麻烦。un军那边有风声传出来,说是一路上把亚历山大·莫瑟放进基地的所有责任人,都必须死,无一例外。这是为了给所有人一个交待,让他们再次相信,恭顺派信徒已经被收拾干净了。”
“就凭他?”
“怎么不行?约阿希姆,那么多人看见他把莫瑟的车队放进去的,足够了。想杀他的人多得很,还得排队报名再送些礼物才能确保咱们这些人接的是他们那份请求。”
“要是这么说,真正应该被枪毙的其实是当初要把他送来——”
中年军官冷漠地摇了摇头,他并不喜欢同伴先是一副要把施密特中士明正典刑后又为其开脱的态度。还有其他人在等待着他们,而结局是早已设计好的。出于对恭顺派信徒持续渗透的恐惧,un军采取了十几年来从未有过的严厉手段惩处相应负责人。疑罪从无在人类和外星异形怪物进行殊死决战的时代并不适用,为过去过于宽容而自责的军官们已做好准备将一切有恭顺派嫌疑的可疑人员当场处决。
就算他们不这么做,急于赎罪的爱国联盟也会代劳的。
这些,都不是施密特中士能知道的。巴黎战役结束之前,他的眼睛几乎被空中耀眼的巨大火球闪瞎,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沦为了阶下囚、再无接触外界情报的机会。对巴黎战役的结果一无所知、对外界的剧烈变化也一无所知的施密特中士内心仍然怀着当初的念头,如果欧陆能守得住,他并不介意跟随那些比他要勇敢得多的战斗英雄们冲锋陷阵、用自己的双手去夺回家园;反之,要是欧陆注定会沦陷,他就要在一切无可挽回之前逃往大洋彼岸。
回到了牢房中的施密特中士忐忑不安地回忆着每一个细节,他试图说服自己,自己向两名审讯人员说出的话不会成为足以致他于死地的子弹。没错,他已经经历过了那么多考验,这次也一样。被怀疑是恭顺派信徒的不止他一个,随便诬陷他人为恭顺派信徒的更不止他。正所谓法不责众,况且nato联军还从未像东欧集团那样采取过激措施应对这场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