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等一等。”王翼阳发话了,他得和段英雄进行更详细的讨论才行,“段兄,此事一定有鬼。”
这两人的侧重点也有所不同,王翼阳从最开始就好奇布里塔尼亚帝国到底是怎么在不引起南庭军和南庭情报机构警觉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派遣那么多人抵达奥布群岛并在岛上兴建设施的,罗根的种种描述让他几乎把布里塔尼亚的行动看成了行为艺术;另一方面,段英雄更关注的是前来奥布群岛的开拓团的人员构成,然而对布里塔尼亚帝国内情了解不如麦克尼尔的罗根除了保持沉默之外实在爱莫能助。
年久失修的屋子里逐渐散发出一种奇怪的气味来。规规矩矩地站在两名军官身旁的罗根抽了一下鼻子,他故作轻松地绕开桌子,来到窗边,去看外面的风景。放眼望去,视线所及之处坐落着零星的小屋,除此之外就只有一望无际的草地和树林。在这片位于承天府郊外的土地上,呼吸着久违的新鲜空气的罗根还在回顾自己的一生。他确实需要更多的时间来完全接受麦克尼尔所说的那些新的常态。
“罗根,按你所说,布国派遣到寒鸦群岛和天枢群岛的人员,皆为囚犯和奴隶?”段英雄思考了半天,还是不得要领,“怪哉,这些人居然不逃走。”
“首先,布里塔尼亚帝国在法律上是没有奴隶的,你们所说的奴隶可能是境遇同奴隶差不多的那些人。”罗根卷着舌头说了一堆废话,“他们会把一切被认为有害或无价值的人丢来这里。比如囚犯。比如那些非布里塔尼亚人。还有其他一切不受欢迎者。”
“好,你是布里塔尼亚人,我信你的。”段英雄笑了,他捋着胡须,继续问着罗根无从解答的问题,“所以,他们为什么不逃跑?”
“……我也不知道。”罗根擦了擦额角的汗,他自己就是以海军陆战队特种兵的身份加入gdi的,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法理解布里塔尼亚的行动的合理性,“主要是因为他们根本就逃不掉,那些没受过专业训练的人会在半路上就翻船、葬身海底。此外,会被带到附近岛屿的,都是一些尚未对现状绝望的人。这些人是根本不会考虑叛逃到你们南庭都护府的,他们希望能在行动结束后获得自由或是更高的地位。”
“自以为能在那个皇帝的规则下争取到自由?”王翼阳叹了一口气,“愚不可及,实是做稳了奴隶。”
段英雄挥了挥手,让王翼阳不必再继续说下去。就在此时,门外的卫兵敲了敲门,叫罗先生尽快去用餐。并不打算纠正对方的称呼的罗根欣然前往,他一边往外走一边对两名南庭军官说,这里的饭菜比布里塔尼亚的开拓团提供得要好多了——既然他没吃过哪怕一天的开拓团饮食,再说几句坏话也无妨。
这处宅子附近的环境比起承天府来,要冷清不少。因罗根的缘故而来到此处的人员也许超过了过去十年间的总和,而当事人只盼着这些人的好奇心快点消失。布里塔尼亚帝国对叛徒的容忍度可不高。
该说的,他都说了,其中有些话是客观的叙述,有些是带有倾向性的个人意见。无论如何,他已经为王双提供了足够的情报,现在就看对方的抉择了:信任麦克尼尔的罗根也希望麦克尼尔结交的熟人能不辜负自己的信赖。
就罗根了解到的历史而言,承天府位于南庭都护府本土东南地带的沿海地区,最早是当地土著建造的聚落,后来由第一批到此定居的尼德兰人建起了新城市。虽然英国人一度试图夺取对当地的控制权,然而在拿破仑·波拿巴成功地登陆英伦三岛并把英国驱逐到美洲之后,陷入继承危机等一系列困境的英国和日后的布里塔尼亚帝国也无力在南太平洋和新兴的eu争锋,但倒霉的尼德兰人还有巴达维亚共和国万万没有想到最终的赢家竟然会是从联邦南下的另一群殖民者。
这群新来的殖民者的首领,便是南庭都护府如今的大都护(虽然麦克尼尔和罗根都更愿意将其看作事实上的君主宋正成的先祖。
然而,抵达南庭都护府这么多天以来,罗根从未在任何新闻报道中看到宋正成出现。相比经常抛头露面、以激动人心的演讲鼓舞布里塔尼亚人踊跃参军的查尔斯皇帝,以及同样需要以频繁的公共活动争取平民支持的eu执政官们,宋正成低调得有些反常。并不需要背上天子这个包袱的他,以前也经常走访南庭各地,最近一两年来却一直住在承天府,这种种变化很难让罗根不产生怀疑。
翘首以盼的不仅是迫切地想要得知南庭更多情报的罗根以及南庭都护府各地的百姓,还有此刻正在承天府核心地带的东方式宫廷建筑群的偏殿内待命的文武官员们。穿戴整齐的他们分别坐在长桌两侧,每个人的眼睛却都不住地往桌子另一头空着的紫檀木椅子上望去。
会来到这间屋子里的人并不是固定的。一些级别较低的文官或军官也有机会来到此处参加会议,只是他们终究不像常客们那样永远能够拿到关乎南庭都护府命运的第一手消息。当然,有时候即便是常客们也不见得耳聪目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