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睡前谈二叔这房谈多了,王葛梦到一只花斑大虎把二叔顶翻,然后二叔一动不动,梦境里她挪不了步、叫不出声,崩溃无助时,两道光从天而降,同钻进二叔头中。
梦里二叔醒没醒她不知道,因为她醒了。
卯正。
分到课田的亭民有二十七户,今日都得抽签立田契。
近处的田地全部归属亭田。
所谓抽签,抽的是极远处的荒地,按方位划分出来二十七片,亭民需按签上标注的方位,跟随亭吏去数荒地亩数,再从开垦出的耕田外围往内数,数够自家的课田亩数,合计便是一户人家丁男、丁女、次丁男占田的最高额。
然后立契。
大晋的田契不写耕种年限,比方王葛家在坡田开垦出来的地,现在都归王竹了,并不会因三房只有王三一个丁男,收回超出五十亩占田最高限额的其余耕地。
言归正传。
荒地的远跟远又有区别,为免争端,抽签的方法为:每户择一人出来,从布袋里掏一泥丸,捏碎泥丸,里面木块上刻着的字就是荒地范围,如东近、东远、东次远、东最远。
争先的不一定运气好,推让的也不是谦逊。亭吏不催促,反正今天立不了契,等于放弃分地。
接近辰初的时候,王葛一家路过,看到亭子被人围的里三层、外三层。因为得逮猪,赵伍长把郡兵都叫上了,郡兵和王葛全家均精神抖擞,真是一条窄道,两种人生。
王艾跟在王葛旁,仰起小脸,细声细气道:“我看到有人哭了。”
王葛知道幺妹在想什么,小孩子嘛,心灵纯净,觉得亭民一个个愁眉苦脸的,自家却要宰猪烹肉,心里会产生一种犯错的愧疚感。于是她问:“那你知道长姊为了挣今日之功,在苦寒的平州哭过多少回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