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小的说错了……”老农民拍了拍额头,“小的老糊涂了,小的现在不是方家的客户。是李三发老爷的客户了!”
“李三发?”徐子元扭过头,在一帮军户兵身上扫了扫,“谁是李三发?”
“小的就是李三发!”一个皮肤在当兵的来说算是相当白皙。长相怎么看都有点油滑的青年士兵飞奔过来,在徐子元跟前单膝跪倒,“小的是临海县军户兵李三发。”
他就是泼皮李,昔日杜桥一无赖,如今已经是一百亩军户田的地主了。按照孔进的办法,他这个杜桥的无赖分到的方镇的田,原先的田主是临海义门方。
“他是田主吗?”
“是的,是的。”老农看着泼皮李,心里面是一百二十个不乐意啊。泼皮李哪里比得上义门方?
义门方家是有进士老爷的。在洪都做官,足够保住下面的佃户——南宋的佃户都是随田买卖的农奴。地主当然要想办法保护了,要是让胥吏用免役钱、和买这种名义祸害死了。他们不亏本了?所以在南宋,当义门大户的佃户是很苦的,但是绝对能活下去。至于义门公子调戏佃户女儿什么的,那是想都想不来的好事……
而现在,对临海这里的农民伯伯们来说,天仿佛是塌了一般。一个个世代行善积德的义门,居然就这样轰然倒塌!取而代之的,都是些小门小户的军户地主——虽然佃户们都有了人身自由,欠各家义门的债务也一概免除,但是谁心里面都是空落落的。
自由,是不是也包括饿死的自由和冻死的自由呢?
而且,没有了义门的庇护,明年的秋税和免役钱还有和买这些关该怎么过?万一遇上个荒年,想要借点米糠活命,那个新来的李老爷肯借么?肯的话,利钱又怎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