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外的光线照了进来,将大殿之内切成了一块块不同的区域。
或是光明,或是黑暗。
黑暗之中影影倬倬,光明之内也是微尘飘飞……
『哼……呵呵……』刘协低声笑了起来,可是片刻之后,声音却渐渐低沉了下去,『大将军……呼,这可是大将军啊……』
刘协站了起来,然后走到了大殿光影切分的那条线上,微微歪着头,看着在光线之中飞舞的那些微小的灰尘。
『原来大殿之中……竟然如此多尘……』
……(*`ェ′*)……
弘农境内。
曹真摇摇晃晃坐在马背之上,回头看向了身后车辆之中的那些东西,神情之中不免多了几分的茫然。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做什么?
有时候曹真甚至觉得,如果他在长安待久了,会不会连原本的任务都忘记了……
这才是最让曹真觉得恐惧的地方。
虽然骠骑将军并没有说限制曹真待在长安多长的时间,但是曹真担心自己待的时间长了,就忘记了怎么回家了。
长安很大。
因为长安实在是过于巨大,所以不得不分出了好几个的陵邑,甚至有些人认为长安城不是一座城,而是一片城。
第一天到长安的时候,曹真就发现长安城中并没有像是普通城池一样,在门口设立什么岗哨检查过往的行人,以至于每天在城池之外排着长龙一般的队列……
但是长安城中却有许多望台。
望台之上,是全副武装的兵卒,弓矛刀弩盾,全数皆备。
平日里面的普通百姓并不会特别的去注意这些望台,这些望台上的兵卒也不会特意去检查往来的行人,只有在类似于曹真这样的人,在打量望台的时候,才投来警惕和警告的眼神。
汉人尚武,西京之处,又是三秦之地,所以即便是一般的百姓,家中也有些柴刀短刃长枪头什么的,所以骠骑治下的长安城,也没有说不可以佩刀佩剑,但是不允许在城中街道中亮出刀刃,并且也不允许带着上弦了的弓行走。
一旦有时发生,望台之上的弓弩立刻就会指向闹事之处,示警的哨声响起,城中游弋的巡检骑便是立刻赶来,在城外骑兵小队也会随之而动,一炷香之内便是直奔事发地,将那些不开眼的,或是酒喝多闹事的,不管是羌人还是汉人,尽数缉拿抓捕,顽抗者甚至当场格杀。
周边的长安百姓似乎对于此等习以为常,曹真甚至见到有的长安百姓在碰见了事情的时候不紧不慢的在收拢着摊子,还有些人在给望台之上的兵卒指引着射击的方位的……
真正坚持反抗的极少,即便是喝醉了的,也会在冰冷的寒芒之下,乖乖的扔了兵刃,五体投地的趴在地上。毕竟被抓了多数只是罚钱,要是反抗不听警告,那就是要命了。
骠骑将军就不怕……
当然,曹真在后面才知道,骠骑是真不怕。
关中士族,以韦端为首,老老实实像个绵羊,稍有一些异心的大户,刚想要折腾,就被各种花样吊起来打,血淋淋的就像是『红』运当头,『光』照门楣了,你说令人感动,不是,敢不敢动?
若是在豫州冀州也……
算了。
若是老老实实的,长安又很美,甚至是舒适,快活,无处不热闹。
恰逢新年,曹真以为顶多就是宵禁晚一些而已,但是没有想到在新年期间,竟然是彻夜不禁!
满街灯火把平坦的青石路面照耀的有如白昼,即便是在晚上,街上的行人依旧很多,或是在店铺门前,或是观灯看景,当然更多的是在酒肆食铺之处,热气腾腾的酒水饭菜,随时到了便是随时可以开吃。
街中,店内,杂耍胡旋。
袒露雪白的胸口和肚皮的胡女,旋转纷飞的彩色长裙。
街道上袒露着胸口的羌人,系着酒囊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穿着长衫即便是冬日也摇着金缕扇的学子,相互谦让的走上酒楼,嗯,或是青楼。店铺柜台之处,表面上笑呵呵,相互手牵手,实际上却在袖子里掰着手指头,一分一厘计较着的商贩……
不知道何处传来的丝竹声,悠悠扬扬。
飘香的衣襟。
醇厚的美酒。
这里似乎有人间所有的一切美好……
曹真记得他心神摇晃行走在这个城市里,穿街过巷,不由得怔然赞叹,感慨万千。现在想来,当时的自己,一定是像极了乡野之中从未赶集过的傻狍子……
在百医馆当中目瞪口呆,在玄武湖前惊骇莫名,在黄氏工房汇集处看着滚滚黑烟,通红铁水,然后在龙首原听着士族子弟,唾沫横飞,抑扬顿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