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的安南郡王府原本应该是最安静的,空气中弥漫着清新而潮湿的水气,青草香比花香更加能够抚慰人心,让人睡得安稳深沉。
可今夜的安南郡王府宁静不再,人心惶惶,没有人能睡得着觉。出了那么大的事,世子的伤势又突然恶化加重了,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在担忧自身前程,甚至于是生死。
韩长暮冒着深重的夜露,赶到了前厅,还没走进去,就听见了撕心裂肺的痛哭和喊叫声。
“世子,世子,世子啊。”
“我的儿啊,你,你这是怎么了,我的儿!”
韩长暮和姚杳对视了一眼,心中生出不祥之感。
姚杳心里咯噔了一下,她为了试探如玉,之所以敢将解药换成面粉,就是笃定如玉和如玉背后的那些人只敢拿安南郡王世子的生死威胁安南郡王妃,却不敢真正害死安南郡王世子,要不然也不会下这种只会让人吐血虚弱,像钝刀子割肉一样的慢性毒药。
若真的想要世子的命,直接用见血封喉的烈性毒药岂不更简单省事,一劳永逸。
可现在,听安南郡王妃哭的像死了亲爹一样,莫非她判断失误,这些人心狠手辣不顾后果,当真把世子给弄死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心下大慌,越过韩长暮,疾行几步,率先挤进了前厅。
前厅砸了一地的碎瓷片,而绕过隔扇,寝房的地上更是一片狼藉,深褐色的药汁和鲜红的血迹混合着,淌了满地。
不知有多少人在这间寝房进出过,凌乱的脚步踩得到处都是血迹斑斑,看得人心头一悸。
姚杳的心突突直跳,这得是吐了多少血,才能把地上糟蹋成这个样子。
她忐忑不安的走过去,看到安南郡王妃趴在世子身上哭的不能自已,深深浅浅的泪痕在锦被上洇开,她面前的锦被湿了一大片。
她的心简直要跳出腔子了,一步一步挪到炕边,看了看世子的脸色。
那张脸惨白如纸,唇角边的血迹没来得及擦干净,已经半干了,衣襟上和锦被上的血迹完全干透了,看起来硬邦邦的。
他的呼吸是有些微弱,但还不至于短时间内就会断气。
姚杳松了口气,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她转头道:“大人。”
韩长暮看到姚杳还算平静的神情,微微点头:“我来看看。”
安南郡王妃听到动静,转头看到韩长暮,简直就像看到神佛一样,双眼放光,抓着韩长暮的衣袖苦苦哀求:“韩世子,韩世子,救救世子,求求你救救世子。”
“我会的。”韩长暮扯出衣袖,安抚了一句,坐到炕沿儿,伸出手搭在世子的手腕上,脸色阴晴不定起来,半晌不语。
姚杳也忧心不已,凑到近前,压低了声音问道:“大人,怎么样,该不会真的是要完?”
韩长暮紧紧蹙眉,微微摇了摇头。
姚杳缓缓透了口气。
“世子没事,只是解药有些问题。”韩长暮收回手,目光灼灼的望着安南郡王妃。
“解药,有问题?”安南郡王妃抽泣了一声:“解药怎么会有问题,解药不是从那小蹄子身上找到的吗?”
抬头看了姚杳一眼,慢慢道:“确切的说,不是解药有问题,是化药的人有问题。”
“化药的人。”安南郡王妃茫然片刻,转瞬明白了过来,冷厉道:“如玉,去,把如玉叫过来!快点!”
外间的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觉得安南郡王妃的口气严肃,便忙不迭的找人去了。
姚杳凑到近前,掰开安南郡王世子的嘴,拿一条干净的帕子在他的舌头和牙齿上擦了擦,帕子上染上了星星点点的褐色痕迹。
她轻轻闻了闻,帕子上有一股淡淡的甜味,这甜味对她来说格外的熟悉。
她只闻了一下,就觉得恶心的厉害,捂着嘴呕了一声。
韩长暮听到动静,赶忙问道:“怎么了?”
姚杳连着深呼吸了几下,才把那股子呕吐的感觉压下去,把帕子放到韩长暮的鼻尖儿下头:“大人闻闻。”
韩长暮略一皱眉:“这是,什么味儿,有点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