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空荡荡的,没有半件摆设,白墙上挂满了灰尘和蛛网,地上散落些早已发霉干瘪的稻谷,看起来像是间仓房。
脏兮兮的墙壁上竟然嵌着两盏簇新的油灯,明亮的火光摇曳不定,整间屋子照的亮如白昼,巨大而诡谲的暗影投射在墙上,夜风吹过,晃动的厉害。
这是一间再寻常不过的农家屋子,此刻却成了血肉模糊的修罗场。
屋里的地面原本是铺的平整结实的黄土地,可这会儿满地都是凌乱的血脚印,平整的地面被踩的稀烂。
安青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惊骇的连呼吸都快停了。
“啪嗒”一声,重物落地发出的金戈之声吓了他一跳,他绝望的望着角落里,双腿一软,几乎站立不住了。
“指挥使!”有眼色的羽林军疾步上前,扶住了他。
安青这才注意到,羽林军一拥而上,将一个人反剪双手按倒在了血泊前,那人手里提着的滴血长剑掉在了地上。
那人就像吓傻了一样,木然的趴在地上,肩头腰背和腿都被羽林军死死踩着,动弹不了分毫。
安青没工夫去看被踩在地上的那个人,眉眼间一片灰败,目光在血泊里来回巡弋,面如枯槁,哆哆嗦嗦的望着眼前的一切,绝望的哀叹一声:“晚了,晚了!”
韩长暮紧随而至,浓重的血腥气惊得他的脚步急切的一收,脸色阴沉难看。
角落里有一大滩刺眼的血泊,鲜血飞溅到了墙上,染红了半截墙壁。
他一眼就看到了血泊里躺着的女子,脸色苍白,双眼紧闭着,发髻衣裳都被鲜血泡透了,看上去已然气息全无了。
韩长暮数个时辰前刚刚见过这女子,当时她还是鲜活的,可现在,他不必上前,只远远的看这一眼,便知道她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身了。
而在女子的不远处,一个八九岁的男孩靠墙坐着,脑袋软软的歪到一侧,那张稚气尚存的脸上雪白一片,怒目圆睁着,神情格外的狰狞而惊恐。
他的脖颈上洞穿了个拇指大的血洞,显然刚刚受伤不久,鲜血正从伤口中汩汩流出,浸透了衣裳流到地上,洇开了一大片。
满屋子浓重的血腥气熏得安青脑子嗡嗡的,连眼底都染上了狰狞磅礴的血色。
他似乎看到了锦绣前程在渐渐离他远去。
他出身寒门,一路走来格外艰难,好不容易得了赏识爬到了高位,竟然又有登高跌重,陷入尘埃之中。
这让他如何能够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