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是拐到西市的杏花楼,买了几盒酥,又去五味酒肆打了两壶金茎露和一份卤牛肉,将剩下的月俸花了个精光,才拎着东西,慢悠悠的往务本坊去了。
彼时残阳依稀,长安城一百零八坊在溶金晚照中起伏。
刚过了立秋不久,秋老虎的余威尚在,秋意到底来了。
曲巷两侧的梧桐树黄了叶子,在秋风里萧瑟着。
姚杳在树下轻快缓行,秋叶无声滑过肩头,后又打旋儿落地。
务本坊东北角上,灰瓦白墙的大宅占据了整个东北角,茂盛的蔷薇从墙头攀援下来,苍翠如翡。
牌匾高悬,黑底上拿金粉描了“柳府”两个字。
灿烂余晖落在上头,金光渐胜。
姚杳轻轻敲门,朱漆铁门拉开一道缝,门房看清楚了来人,忙打开门笑道:“七姑娘回来了。”
姚杳点头,轻车熟路穿过回廊,穿过一进院落。
“哟,小七回来了。”
“七姑娘好。”
“七丫头,你这拎的什么啊。”
“七妹,你这是发财了,还是打算吃完这顿就不过了,买这么多。”
一路上招呼声起此彼伏,姚杳捻熟的应着,或笑或骂或动手打上脚踹,总算是护住了那几盒酥和两壶酒,进了正堂。
正是用暮食的时辰,食案上搁了一锅香浓的粳米粥,几碟子家常小咸菜,和一碟子白馍馍。
柳晟升捏着个馍馍,正往嘴里塞,抬眼瞧见姚杳,拿竹箸指了指对面:“回来了,吃饭吧。”
一句话,就像是回了家。
可不就是回家了么,姚杳七八岁出了掖庭,就搬到了这里,成了北衙禁军大将军柳晟升的义女,上头六个义兄,她排行老七,成了北衙禁军的后备军。
他们这七人,有些是路边的乞儿,有些是掖庭的罪奴,有些是慈幼局的孤儿,都是连活着也要用尽全力的可怜孩子。
十年间,柳晟升请了先生,教他们读书识字,他说,他们虽科举无望,但读书明理,不会走歪路。
每日下衙,柳晟升亲自教他们武艺,他说,他的孩儿们,就算是挨打,也要站着,不能躺着。
姚杳是七兄妹中唯一的丫头,力气小,柳晟升便请了李忠传她无影丝,把她给练成了大号的蜘蛛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