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长暮接过那名册,吩咐孟岁隔把这几人带到马车上,转头间神情平静,可却一语惊人:“谢良觌,若你卷土重来,兴风作浪,某一样抓你。”
少主整个人如遭雷击,被这句话吓得魂飞魄散。
他自然是会卷土重来的,他怎么甘心一辈子藏头露尾见不得光。
但是让他肝胆俱裂的话并不是后半句,而是前半句,是“谢良觌”那三个字。
这个名字,已经太久没有人叫过了,久的他已经忘掉了自己的名字。
他惊恐的盯着韩长暮的背影,想要竭力控制住心底的恐惧,但发现这控制只是徒劳,他气急败坏的伸手拂过食案,把上头的杯盏碗碟重重扫到地上,噼里啪啦的碎成一片。
韩长暮脚步未停,没有转头,淡淡一语:“明日午时,店主人会带着舆图离开刺史府,谢良觌,你好自为之。”
离开了祆祠,韩长暮吩咐王友驾车,先把这几人先送到甜水巷沐春家中。
孟岁隔思忖片刻,谨慎开口:“大人,就这样放过他吗?”
韩长暮闭了闭双眼,眼中一片清明,言语间满是冷酷:“四圣宗在大靖经营了数十年,与朝中也有盘根错节的勾连,没有确凿的证据,无法连根拔起,他不会甘心就此沉寂,只要他动,就跑不掉。”
马车疾驰,冰碴子和积雪被车轮碾过,四散飞溅开来。
祭坛中的烈焰已经燃尽熄灭了,滚滚浓烟弥漫到半空中。
谢良觌如同脱力一般,脸色难看的比死人强不了多少,瘫在胡床上咻咻喘着粗气,面前的地上一片狼藉。
周无痕从后面走出来,把地上的碎瓷片清理开,慢慢蹲到谢良觌的面前,担忧不已的轻声低呼:“阿良。”
谢良觌动了一下身子,眼珠子木然的转了转,看着周无痕咧嘴一笑,竟有了一丝疯狂的意思:“阿姐。”
周无痕抿了抿干干的嘴唇,低声道:“阿良,京里都安排好了。”
谢良觌的眼睛有一丝丝鲜红的血丝,他舔了一下嘴唇:“好,明日启程进京。”他疯狂的一笑:“做了这么多年的傀儡,早就受够了。”
周无痕把谢良觌拽起来,整理了一下满身凌乱的衣裳褶子,神情肃然:“京城的局布了近十年,是该放手一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