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灵通,叫的包骋莫名打了个寒颤,手里的灯也跟着抖了三抖,韩长暮的脚落在光晕里,暗影颤巍巍的散开了。
灵通是包骋的字,世人多半不会直呼其名,不够恭敬客气有礼,若关系不亲近,便疏离的称呼一声公子,若是友人同僚,便亲近的称呼一声表字。
包骋打死也没想到有朝一日,堂堂内卫司少使,会称呼他一声灵通。
虽然听起来像当年抱着电线杆子,抖着腿找信号的小灵通吧,但跟内卫司少使套上了近乎,以后他在长安城里,岂不是能横着走了。
他赶忙提着灯追了过去,帮着开门,却格外识趣的没有追问
韩长暮大半夜的干嘛去了,怎么会弄的一身伤,狼狈不堪的跑了回来。
什么人敢跟内卫司的少使动粗,这是多吃了两块猴头菇,就以为自己可以大闹天宫了吧。
李二娘也跟在后头进了房间,抬手抹一把泪,嗫嚅着唇角,不知该开口问些什么,生怕一开口,泪就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韩长暮把姚杳放在热乎乎的火炕上,只见她面如金纸,气若游丝,心里不由的咯噔了一下,转头对韩增寿道:“韩奉御,有劳你给姚参军切一下脉。”
韩增寿一直缩在一旁装鹌鹑,觉得自己这半年来的运道实在不怎么样,怎么什么见不得人的阴私事都让他给撞上了。
听到韩长暮这话,他硬着头皮上前,一条雪白的丝帕盖在细弱手腕上,两指搭在上头,他偏着头,屏息静气的摸脉。
他时而眉头紧皱,时而面露惊讶错愕的神情,客房里静的让人不敢呼吸,直到灯烛轻轻“啪”了一声,爆出一只灯花,他才神情晦暗的收回手,朝着韩长暮深深一揖。
韩长暮的脸顿时黑了,微微侧身,躲开了韩增寿的这个大礼,勉力平静道:“韩奉御,有话,尽管直说。”
韩增寿已经浑身是汗了,夜风从半开的窗刮进来,他浑身凉飕飕的,也勉力平静道:“姚参军伤势极重,外伤倒还不足为虑,只是这内伤,”他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伤及脏腑,出血极多,下官,下官,下官只能勉力一试,若,若三日内,姚参军能醒过来,便,便还有一线生机,若,若不能,就。”
他欲言又止,说的艰涩磕巴,最终还是没有将那锥心之语说出来。
韩长暮的身子狠狠踉跄了一下,双手紧紧握着,指甲深深的嵌进了肉里,聚起一口气道:“有劳,韩奉御了,您只管开方子,不管是什么药,本世子,都能取来。”
韩增寿点头,有了这句话,他心里就有了数。
这话的意思便是不计代价,只要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