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尸体运到水月观,是因得了官府请求,要统一为死难者做法事。
合理。
这解释简直太合理了!
要不是冯翀自个儿晕乎乎下山后,渐渐能察觉那些个霉斑,他自己都相信是自己多疑了。
只可惜。
那些无所不在的霉斑,以及伴随霉斑出现的某些以前忽略,现在却分外刺眼的古怪之处,却告诉冯翀……
一定有问题!
水月观一定有问题!
这个城市也一定有问题!
然而。
瞧着自己身上那些洗不掉、刮不烂的霉斑,瞧着那些茫然无知的民众,冯翀便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给师门的传信也迟迟没有回应,纵使年轻气盛、初出茅庐,他也难免觉得孤掌难鸣。
他知道。
自己需要一个同伴,一个援手。
…………
“你要钱?!”
冯翀瞪圆的眼珠子里,满满都是不可思议。
对面,他唯一能想到、找到的求援对象——游侠儿张易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吐出一个精准的数目:
“七十三两又一百三十二文。”
冯翀的呼吸逐渐粗重。
他是万分的难以理解,这种事情怎么能够谈钱?
谈钱也就罢了,还特么有零有整!
也许是看在要价不低,或是有并肩作战的交情在。
张易主动解释:“城里最好的首饰铺福祥记,里头最好的簪子作价一百两,我手头有二十六两银子八百六十八文铜钱。”
于是乎,就差这七十三两又一百三十二文啰?
冯翀肺都快扯成风箱了。
你一刀头舔血的江湖客买一簪子作甚?
“过些日子就是酒神祭。”
张易没有多说,他冷硬的脸上浮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暖色,却又很快收敛不见。
只是打量着冯翀。
整洁却缝着歪七扭八补丁的道袍,干净却消瘦的褡裢以及露出脚指头的草鞋。
张易摸索着自己腰后的备用兵器,沉吟了片刻。
“七十两。”
意思很明显,看在冯道士的面子上,他愿意抵卖兵器再凑些银钱,给冯翀的报价抹个零头。
这要是做买卖,可说相当厚道了。
可惜,冯翀从不认为这是买卖;更可惜,道人连零头也掏不出来。
所以。
一番辛苦交涉终究是无功而返。
冯翀心情郁郁回到寓居之所,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一闭眼,便梦到些古怪景象,譬如自己成了琉璃作的狮子焚烧庙宇、吞食僧人。千军万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