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行烈以与庞大身形不相符的灵活,微微晃动,那本该穿胸而过的马槊便落在了腋下空处,而后他铁铸似的手臂一展,这连人带马力逾千斤的一击便被他单臂夹在了腋下。
成梁感觉自己好似撞上了一块顽固的山石,只微微一晃便不得寸进,眼睁睁瞧着马槊弯曲到一个令人心悸的程度,没来得及撒手,那“山石“吐气开声:
“喝。”
一阵天旋地转,竟是连人带马便被扫飞了出去。
马儿直直飞出十余步,落地又滚上了好几圈,停下来已是四肢尽断,口鼻涌出血沫,显然是活不成了。
倒是成梁,虽然身躯庞大,但也出乎意料的灵活,人在半空已是利落地脱离了马鞍,虽甩落了头盔,但滚上几圈卸去力道,便毫发无损地站了起来。
他解下浸满了泥水的斗篷,露出与燕行烈一般无二的镇抚司装束,随即又抽了腰间的重剑……于是乎,两个好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巨汉,在这尸横遍野的雨夜里默然对峙。
……………………
燕行烈瞧着对面那个曾经生死相托的旧日袍泽,神色难免有些复杂,尽管晓得无济于事,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为什么?”
成梁没有回答,只咧开嘴露出个“果然如此“的冷笑。
“为什么?”
这话像是反问,也像是在嘲讽。
“为什么投靠白莲教?为什么背叛镇抚司?为什么……出卖你?”
他拖着重剑踱步向前,夜雀随着他的动作,振翅悬停在两人中央,炽亮的光辉散开,在黑夜里划出个圆形区域,两人同时跨入其中,好像站上了一处擂台。
“我也想问为什么?”
成梁的声音很平静。
“为什么我要困守在这一小小县城。”
“为什么一年到头只能和山精野怪打交道。”
“为什么区区一个七品县官都能对老子呼来喝去。”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我成梁一身得好本事,为什么就不能出人头地,为什么就不能荣华富贵……“
他微微一顿,语气中有了些许波澜。
“……直到有人给带了一句话。我才终于明白了,朝廷不能给我的,镇抚司不能给我的,你燕行烈同样不能给我的,白莲教可以!”
“呵,我猜你一定在想:给我带话的是谁?没错……”
成梁脸上泛出个恶劣的笑容,他瞧着燕行烈愈来愈难看的脸色,一个字一个字说道:
“李。”
第一个字。
燕行烈已是勃然作色,被雨水浸成缕状的须发怒张开来。
“魁。”
第二个字。
燕行烈的脚步重重一踏,泥水飞溅,人已电射而出。
“奇。”
最后一个字。
燕行烈已逼近成梁跟前,早已高高扬起的厚重剑锋,挟风带雨劈头斩下。
“咚。”
声如洪钟大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