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史守一急道:“难道你已经不相信我?”
“师兄!我相信你。多年前,你把我从我师傅那里请到紫极宫,拜谭国师为师傅,后来我又跟着你离开了谭国师,一起流落江湖,我哪一次不是跟着你的?”
史守一望向潘易消瘦的脸,颇有感触地说道:“是啊!师弟,你原来那个师父的本事,远在谭紫霄之上,你的种种异能,也远在我之上,甚至我傍身的剑术和浑厚的内力,全部都是你的真传!正是有了你,我才可以以师兄的身份欺世盗名……某种意义上而言,是你造就了我的今天,可是,除掉昇元帝,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没有关系!”
潘易艰难地立起身来,拉了史守一的裤子下摆,苦苦哀告:“师兄,这次你若要害了皇上,就是害了云儿,害了她的将来,所以,我拼死也不会让你这样做的!你知不知道,景通殿下费了大半修为,就为了替云儿消解那绕指之毒!他以后再也不能随意动武,一不小心,就会走火入魔了!”
史守一诧异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就在长兴公主去世的那日。殿下抱着云儿回来,在她的房中呆了许久,你知道,我一向和殿下他投缘,那天等他出来的时候,我看见他神色有异,细问之下才知道的!”
潘易的声音是那样虚弱,可我却一字一句都听在心里。原本昇元帝就常常嫌弃景通文弱,再加上宋齐丘一心拥护幼主,正在极力撺掇皇上废长立幼,册立老四景达或是老三景遂为帝;如果现在景通的情况给皇上发现了,无疑会给宋大人等人送去现成的借口,况且他这样又是为了我!这么档子事,这个李景通怎么一点都没有透露给我呢?
我脚下踟蹰,想进去问明情况,可是我又害怕,如果我撞破了史大哥的绝密计划,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呢?想来想去,我停在了门口。
里面的史守一慢慢的开口了,“潘仙人,潘道长,你知道吗?我原本是姓申的,那教坊之主申渐高,就是我的父亲!”
史守一这句话令我震惊,可是申渐高在多年前就去世了呀!
“这么多年,我揣着义父的叮嘱一直想查清楚这件事,直到那一日,我去拜会宋齐丘,宋大人领我去了御史高史官的府邸,我无意中翻看了高史官所著的书稿,才知道我父原来很受昇元帝的赏识,那日君臣在席前欢宴,昇元帝原本打算赐酒给老臣周本,可是年近八旬的周大人却推辞了。这时我父上前礼拜,笑道:‘请将此酒赐予微臣申渐高,不胜荣幸之至!’昇元帝随即满脸欢笑将酒赐给我父亲,谁知当夜我父发病,昇元帝又派我父的友人、现在吴太医的师兄史明忠来救治我父,史太医救治无效,可怜我父亲裂脑而死,可怜我母亲早丧,只落得孤苦伶仃,最后被史太医夫妇收养。而昇元帝呢,他怕人知道我父亲去世的真相,竟然令人不停地在朝中排挤史太医,直至将他排挤出朝成为普通郎中!”
“可是……可是你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难道、难道是皇上的那杯酒?”
史守一紧紧握了握剑把,恨声说道:“是!皇帝原本要毒死的人是周本老大人,因为周本窝藏了逃出囚室的让皇之兄常山王杨濛于府,皇帝对他早有不满;可是阴差阳错却让我父亲喝下了那杯毒酒!”
潘易蹙着眉,说道:“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昇元帝真的是狠毒昏庸之主的话,他根本不需要派史太医来解救你父亲,他更加不会放过知道真相的史太医……”
“你不要为他说话!我与他有杀父之仇,是一定要杀了他的!”
潘易眼中泪光迷离,那样含情注视着史守一,声音也柔弱如水,“就算你要害他……也请等我死了之后吧……你也知道,我身中烟火之毒,只要停了那修元丹,就没有几日好活……难道这么几日,你也等不及么?”
“好!师弟,我不会连累你和云儿的,我答应你,在你在世的时候,绝不毒杀昇元帝!等你真的有那一天,我一定好好安置了云儿,然后再动手!”
“师兄!”潘易绝望地唤了一声,隔着窗户,我清楚的看到潘易的长睫下方,有两道长长的泪痕,但史守一看也不看,转身进内而去了。
潘易好像弱柳扶风般轻轻走出了房门,走了没几步,他的手扶了一株柳树、脚下也停了一停。我趁机扶了他一把,说道:“潘大哥,小心!”
潘易微微笑了笑,眼睛亮极了,比此刻天穹上的星子丝毫不差,他又努力改回我初见他时的那个没心没肺的样子:“小云儿,躲了好久了吧!你跟我来,我有话要对你说呢……”
然而我的脚下却与他一样的无力,今日的一场偷听,我知道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