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守一的话就像一颗颗小石,投入我本已暗流涌动的心湖。自那个月夜起,我夜夜失眠,我安慰自己:我只是为潘易伤心,但是,我的心里很清楚,这时的我,已经对潘易的死因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佯装无事一般应付皇帝交给的差事,只是心神不定,怎么也不能静心!昇元帝对我依旧十分信任,很快,在一个日头昏弱的午后,阳光照进了天泉阁的纱葛帷幕,刘太监撩开帘幕,缓步进了内殿,把宋齐丘大人的惊天密报折子送给皇帝。我给皇帝读了奏文,宋大人千里迢迢的从虔州镇海军节度使任上给皇上递上的秘报,里面的内容惊得我差点站不稳!
宋齐丘访得当年的景迁皇子并不曾死,而是做了云游道人,他就是潘易,而指使他人谋害潘易的凶手,极有可能是得悉了真相的当今太子——李景通!
天泉阁里,斜靠在软榻上的皇帝慢悠悠的放下宋大人的秘奏,嘴角带着一丝冷笑,他微微叹息,枯老而干瘦的手勉强拿着白笺奏本,手指无力的颤抖着,沉声对我说道:“景迁走的时侯很年轻,还不到2岁,朕也很痛惜这个文武双全的儿子,可是朕是亲眼看着他咽气的!只是当时,朕毕竟尚未登基,唯恐杨氏重臣说我勾连紫极宫,所以,朕与景迁的诀别,属于绝密,在朝中并无一位大臣得知。朕只得听任杨氏朝廷按照祖制厚葬景迁,而不能有逾分的哀痛……朕也有朕的无奈,云儿,朕那时候虽然权倾朝野,但是,到皇家紫极宫去探望儿子却会招致许多非议。也就是这样才让宋齐丘钻了朕的空子,现在他宋齐丘居然想在死者身上动心思,叫朕怎么能忍!看来,朝里的水很浑呢。云儿,朕相信,景通是朕现在最成器的儿子,但朕也怕潘易一事确实和他有关,必竟朝野出了这等议论,也是无风不起浪啊。”
“请陛下恕小女冒昧,陛下究竟何出此言?”我一手拨弄着拂尘,身子挪了几步,顺势点燃炉中的安息香。
昇元帝叹道:“当年让皇的上饶大公主,确是亡在朕的手上,景迁,也确是因此而加重了病情,哎,这一对孩子,没福气,景迁也狠不起心肠,就是活着也难成大事!”昇元帝突然冷冷地向我扫了一眼,复又柔声道:“看你娘份上,我不瞒你,景迁这孩子在的时候就说过要向道,只怕那时候我那位宋爱卿就动了这个心思吧……偏偏潘道长又像极了他,所以宋齐丘才在被贬后还上奏这些个闲话来呢!”
“呵。”皇帝忽然冷笑出声,他面色灰败,眼中秋意萧瑟,倦态显现的面容衬上几乎全白的乱发,益发昭示着他的身体状况堪忧,我知道,一代枭雄英主,终究时日无多了。他想了一想说道:“云儿,你不妨把谣言散出去,就说朕怀疑潘道长就是二皇子,也怀疑他的死因,但朕还是相信景通的,这件事便交给景通去调查,只给他半月期限,要他明白回奏,你去对他说明吧!——”皇帝说到这里,嘴角勾起微微的弧度,语气也有微妙的变化,他嗓音有些沙哑,补了一句道:“你也替我留意景通,如果潘道长的死,的确与他有关的话,说明这个儿子也有不臣二心,朕,也有机会考虑一下宋大人他们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