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旁是细乐声声,近侧是红梅点点,吃的是珍馐美味,在侧有佳人佐酒。可我却一点提不起兴致来。宴上众妃同欢,没一个挂记着星儿和定云,冯曼曼却闷闷不乐的,多饮了几杯,竟当众喊起“璟哥”来,我知道往昔与她最热络不过,如今冷落着她,她心里必是怨我的,只是我也不愿为这事儿敷衍了她,况这一点点小心思,我寻思着,若父皇还在,拿刀逼着我,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只好负了她了。
我叫妙音阁的绰影、红绡两个宫女,打发人把冯曼曼抬了回去,便推说头疼,早早回了沉星宫来。
事后,听宫宴上的下人私下里说,皇后见我走了,对李贤妃和陆德妃说:“我看皇上并不是真的惦着王星儿。”
她说得对是不对,我也不知道。我踏雪急急奔到沉星宫,未进宫门迎面便撞见了我的魔星,她见了我,却还是不见礼,问我:“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我见她脸色一如此刻的月下雪,唇色微紫,眸光中亦见紫气,便问她:“你如何?”
她避着我的目光道:“小道无事。只是王娘娘的病,怕是要寻那紫极真人、金门羽客谭国师才行呢。”
我无奈,远望天边的月色叹道:“谭紫霄这许多年不出,也不知在不在这个世上。我若得机缘,也要寻得他来,为你解了这绕指和情蛊,叫你少吃些苦,也就知足了。”
定云的手微蜷作爪,眼底眉梢似有痛苦之色,望了我的脸唤道:“李伯玉。”
我“嗯”了一声,她又注目于我问道:“你可有心么?”
我心中一动,痴痴拉了她的右手,“可不就在你身上。”
定云鼻中“哼”了一声,唇角勾起,微微的冷笑几声,沉声说道:“我瞧你是个苦人,三千粉黛,你一个也不想伤着,却把她们全伤着了。不过也没事,左不过伤不着你自个儿。”
“定云。我对你怎样,你不明白么?”我心里很是恼怒,领口的雪狐毛翻卷着,我瞧她脸无表情冷然立着,一冲口就低低的说出心里最真的话来:“这心,只能在一个人身上!”
定云捂着那紫帕子,重重咳了一阵子,我心疼得不行,正想给她抚背顺顺气,她却把我挣开了:“我也知道这个理,只是何人身上该用心,何人身上能用心,皇上可要掂清了。”她缓过气来,心事重重,眼波盈盈地看我,眼里有些哀伤:“实话告诉你,我是个染病将死的方外之人,不该是你留心的。我早晚定当离了你那燕云馆,便死了也…也不在此招他人嫌恶;里边儿那个,才是你的人!你若错过了,今世也补不了的!”
我急了,道:“我知道我困着你了,你要是不愿在别馆住着,天宽地阔,你自去好了,我只马上推了唐国的事,和天机子一般当和尚去罢了!”
我说这话的时候当真是这么想的,我不知道没了定云,我的日子该怎么过?
定云眼神黯了黯,半晌道:“你也不必赌咒。以我现在的身子,想走也走不成的。”
我松了一口气,笑了笑:“对啊,离了燕云馆,你又上哪儿去?”
定云道:“快进去吧。”
守着王星儿的时候,我看室内的炭火比前两天都好了,向冷翠一问,才知是定云打着我的名义让人全给换了。
有几回我想到,爱妃啊爱妃,我这辈子有许多地方欠你的,钟凝烟是娃娃亲,我8岁就定了的。她比我大着两岁,今年3,李玉涴比我大六岁,今年已是33,陆紊16岁嫁我,至今已是十年,至于盏花和曼曼,今年都是24,也嫁了我不到七年。芸芸殁时只有十八,嫁我不足三年。凌水清为人根底我并不知,只不过她与定云相熟,又辗转攀上了凌国公,我是遵父命才于两年前娶的她,知她今年仅是17。那定云比我小了三岁,今年已是24,却至今尚未有个说法。只有王星儿,本是父皇的原配王娘娘的侄女,自13岁就嫁我了,至今已是十五年。今年才28,连而立都不足呢!
爱妃!你还年轻!你可千万要给我机会,让我好好弥补你啊。
今夜难耐倦意,便拥着星儿入睡,脑子里闪过定云、凝烟、曼曼她们一张张的脸,忽然梦见了芸芸,我浑身也冒出冷汗,心中的疑窦难去,我决定早晚有空时定去昭华殿问清当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