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字一句地仔细读着定云留给我的陈情书,她上面写明地道刺客为王延政降前所派,以及自身虽受帝宠,身心不欢。
我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每读一个字,我就觉得我俩的缘份消逝一分,或许这道人就是一只鸟,一朵云,终究要离我而去的。她要的不多,但对于唐国之君而言,抛却其它妻妾,携心爱之人同归山水林泉,这却是不可能的。我深吸一口气,把泪水倒了回去,“走吧。朕有朕的傲气,这辈子也不会再去找你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封掉燕云馆,却没舍得堵了那条巨资修造的地道,我回了宫,又亲自去冯府,接回了曼曼,好几个月里,酒照喝,球照打,朝照上,折照批,我不准感化再唱那几首词,也不许任何人再提定云一个字。
我把自己关进清晖殿,朝中孙大人他们欢呼雀跃,说我终于找回了先帝遗风,有朝一日一定会成为千古明君。
我心里冷笑,做明君实在不易,我也没那个心思。朝中暗流涌动,我调查盏花遇刺的事没有下文,而韩熙载和陈觉的矛盾,却日渐明显起来。他俩为了自己的利益在朝上争得面红耳赤,这种状态令我对他们日渐厌恶,这时候,我对另一位故人的思念,也从心底翻涌了上来。
冯延巳,在定云走后不久,重新回到金陵,恢复了相位。朝中新近被重用的,还有孙晟一党的严续,他是我的姐夫,最擅长秉正处事,调解朝臣间的纷争,可惜姐夫的才干差了点,这一点朝中也另有能臣可以补足。我自信满满,用他们的时候,早就安排好了!
朝里暂时无事。说我不想起定云是假的。偏偏宫里头还总能看见她制的银器,上面还带着道人的指痕。我表面虽说着狠话,心里却盼她回来。钟凝烟多次要把这些处理掉,而我一面痛骂道人无情,一面又命萧和尚把我假意同意扔掉的银器,一件不少地从金水河里捞了上来。我以为以我俩各自的脾气,我以后怕是很难再见到定云和从慧了,然而,世事难料,我怎么也没有料到,不到半年的时间,我和那个贼道人,竟会以那种方式重新见面!
今日天气睛好,糜丽壮美的唐国宫殿,在我的授意下已臻完美。但我现在却不经常在宫里呆着,这日我撇了李宁安、文小何,也不带萧阙和陈先卫率领的御林军,心意不听使唤,犹豫着信步穿过了泊云书馆地下的通道,来到了燕云馆外。紫竹大门锁着,贴着保大七年的封条,封条下面是我用裁纸刀在竹门上刻的“正”字笔划,定云已经快半年没有回来了。
我怅然若失地踏着落花而回,随后的宫宴上,我又喝得酩酊大醉,酒宴上我让王感化当众写一首诗。王姑娘不假思索就写了一首《咏鹤》在席间高歌道:碧岩深洞恣游邀,天与芦花作羽毛。要识此来栖宿处,上林琼树一枝高。
我瞟了一眼旁边坐的严续,“姐夫,您做这么大的官,这么短的时间内,您能作得出此等好文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