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头道:“李兄所言是了。”
李冠道:“巧了,这个谜面有你名字,谜底这个汨字,与劣兄我有些缘分。我本字子溪,因嫌此名女气,又慕屈大夫为人,所以改作子汨二字。”
“哦。”我应了一声,淡淡道:“李兄自改表字,可见也是不羁之人。不知令尊令堂可曾怪罪?”
那李冠用根浅烟灰的软带仔细束了乌发,虽是没有一丝乱发在外,却自透出一股子不羁的秀逸来,这点子气质,又像极了某一故人。此刻他一领烟水淡银的轻袍蔽体,却拥了一领米白胡羊毛围脖,好似怕受风一般,那含水明眸,霎时一黯,道:“生母、亲族,早没有了,生父自小不见,绝了音讯,如今也不常想起了。”
我自悔失言,道:“方今乱世,改朝换代,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小妹触了李兄伤处,实在不该!李兄既猜了这谜,就摘了这灯。还是待小妹画上几笔,这灯儿,以后就留给贤兄作纪念吧。”
“我早知道了。”李冠瞟了我一眼道:“贤妹在金陵时,见过多少名家,怎会把李某拙笔放在眼内?”
我听出他话中别有余音,忙抚了他的肩笑道:“李兄误会了!只因小妹在岛上,也曾受了宋师兄的礼,也恰是一盏纱灯。宋师兄是个小性子的人,只怕他暗自恼了我也瞧不出来。所以这灯还是小妹送给李兄为好,免得叫他见了多心。”
“贤妹果然有心。只是你一心顾着他,他也未必知道。”
“李兄不晓得。我在岛上时,他于我有半师知己之恩,我虽能浅德薄,自知不能为他做什么,却也一心为着他好。如此,何必非要叫他知道呢?”
那李冠一双秀目,忽然黯了一黯,长长眼睫向下一掩,揶揄道:“贤妹说得也是。”
我二人正说话间,只见一位锦衣豪客,手中端了一只玉碗,含笑朝这边而来。
我俩对望一眼,见来者正是欧阳毓。欧阳先生疏髯一动,笑道:“在下有幸,当年在金陵替岳家办事时,见过您鸟爪道姑。当年我曾以百金,得了你所制的一只九凤银杯。定云仙师,早年手拳不开,一如汉之钩弋。当时名满金陵,不想数年不见,你更见冷艳,果然不愧一个仙字,足以令五美失色呀。”
我看不惯他那轻浮之态,翻了眼皮冷冷道:“欧阳先生谬赞。只是定云眼拙,从前不曾认得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