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雨声不息,李景通一手扶案,艰难站起身来道:“若正中和萧俨为了陆观友这个败类,错判了侯晶晶主仆的话,朕恐怕又要造冤孽了。但若再改判,恐萧大人一世英名毁于一旦。所以朕借病大赦天下,一来侯氏二女免死,一来命正中为萧俨求情,缓和朝中两派,一举数得!只是,这水清被奸人所骗,趁朕失去宏茂心伤之际,有意在云暖楼上进献你当日所制的龙脑酒,也不知里面寒食无香散的份量,究竟夠我撑得几日?唉,若再寻不到解药,我恐怕撑不到回宫了!阿云,我只想听你一句实话,在你心里,存我几分?…倘若你我之间,再无旁人隔阻,你是否可以……”
“李伯玉,凭你的性子,我们之间,又岂会没有旁人隔阻?你老实待在驿馆中,千万不可妄动。我联络宋师兄,取解药给你。”
李璟重重抓了我手,捏得我生疼:“你心里怕是有了旁人吧!我若说此刻,我心再无旁人,你肯信吗?”
“此刻你是对着我,下回你对着别个,不知还有多少闺中妙语。天下最懂你的,想来莫过于我。你心里装唐国还要装着那么多令你怜惜的女子,你也夠累的。宫中虽然美景宜人,豪奢冠于唐国,可我心中憋屈,白受许多拘束。你也知我闲云野鹤散漫惯了,不如你也抬手放我带子远去,大家落个干净!”
“原来,在你心里,就这么厌恶我!只要…只要能躲开我,你怎样都行!阿云!为什么?为什么?!”
我见他那样,也有些心疼,“你莫动怒!待我发信,请宋为来医你!”心里怕看他的眸子,转身出了永宁驿馆,站在外面,向天放了一颗紫昙云弹,这便是我与宋师兄的暗号,他将自青龙山火速赶回永宁宫,我知道,他很快会来这里。不知为何,对这位病弱的师兄,我却很是信得过——与我昔日在景通身边惴惴不安的心情,是截然不同的。
李璟的小命,正如一团微焰,渐渐黯淡下去。好在我针灸之术尚可,终于拖住他的性命,等到宋为来到——然而,宋师兄此刻的样子,却是易容成江北箫王李冠。
宋为只在寒玉瓶中轻轻倒出一颗透明丹丸,掌中铺了丝绢,小丹接在绢上,宋师兄道:“皇上,此药不可用手触及,置于特制药水之中冲服,一剂可痊。只不过此药有毒,必损寿元。”
李璟见了宋为,不知怎的神色极不自然,眼中变幻一阵,说道:“你…你分明是……啊,不,公子极像朕早年熟识的一位…故友。公子就是宋为,朕早知道你。当年,马道元曾说朕难过五十,如今再损去一些,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