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天,仲冬时节,汐萍她们带慧儿去入住仙居观(宝华宫,我为了保面子改的名儿。之前,我终于找汐萍说了因由,还看了会子儿子。儿子现在除了吃就是睡,怕只认章岳氏是娘了吧。我瞧着,红黑黑的,前额和眼睛像极了我,神气极了,人中和嘴唇及那下巴却像定云!我敢断言,从慧长大是个旷代美男,远远超过从嘉和从善,老大和小8就不提了!就算不如我心尖子上的茂儿……想到这,我把平安符和长命锁全给了慧儿——茂儿没了,我心给剜了一块,命也去了半条,阿慧可千万不能再出事!
我看了宝贝阿慧,又爱又急又恨——这个道人,现在到哪去了?!这些时日我大病垂危,这会子才见阿慧,已经想得了不得了,你呢?浪出去这么久,就不想儿子?!你就没一点点想……!!?
我找汐萍、淬月说话的时候,汐萍特别理解我!她还说她师父就该做娘娘,还说大家伙都盼着那天呢!还恭维我说,皇上不是一般那些庸主,就算没有身份,天下也有大把的好女子等着我挑呢!还说她师父真不知足,简直不知是怎么想的……小淬月虽然一直没说话,可眼里带着笑,一看就知道,她俩想法差不多!
就差没骂她们师父了!唉,人家局外人都是那样想的,定云,你怎么就……我心里存了个念头,等有机会,把阿云拽回来,然后给阿慧办抓周宴……
可这念头也是想想。我伤心透了,身体又差,昨儿在昭阳陪着钟后歇,还当着她的面吐了血,把她吓得了不得,三更天找了老杜来看,灌了我好些药汤子。我看她那个虔心祝祷、忙前忙后的样,深悔之前还怀疑她在意我的宝位,对她有些猜忌!我心中深情一动,拿起小桌上她缝香袋使的金剪,抖抖索索剪她一缕白发,还有我自己的一缕乌发,系在一处,放在寝衣里收存好,又赌咒说我死了都不忘记结发之情,若有违誓,叫我不得好死!可陪她到了一半,又禁不住去想阿云,所有人都陪着我了,你怎么还没消息?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基本还是陪着钟后过的多,有时也带醉胡来几回。我从预定的亲家周宗大人那里,诓来了他以前在海外做生意时购得的极品乌发水,送给凝烟迫她用着,也不知有没有效。朝事之余,就去逛阿曼的妙音阁——几乎白天的余暇都泡在那里,拉上所有妃嫔,有时小钟不去,我叫宁安去硬宣了来,大家各展所长快活几天。
我又借着马希萼的使臣来借兵的由头,那日即叫刘光辅使臣同大臣在殿上大宴,好彰显我朝好客,宴罢去了保和堂,又叫大臣们作诗,我看现成找乐子。谁知有个叫朱巩的,平素是个学士,文笔也算出彩,到使臣面前慌了,半天成不了一首!我急了,忙说:“朱爱卿啊,你构思的也太久了!快点儿交诗啊!”
朱爱卿满脸通红,看时,他只写了一联诗!大臣们都笑他,他为了要面子,带醉笑言道:“为臣的这一联也不错吧!人家是斗酒诗百篇,我老朱是好物不在多!”
太弟他们作诗不太行,打球是行的,景遂、景达陪使臣打了一回马球,使臣输的不成样,告饶不迭。我看了,忙宣布比赛结束,晚间我国君臣陪使臣到韩熙载家看歌舞,过后拉使臣到迎客馆住了几晚,赶紧送走!我心里暗急呀,赶明儿还要接待马希崇的人呢,可别撞上了!
又过了一阵子,钟后身边的木棠来报,说仙居观灯烛打翻走了水,幸亏救火及时,一点损失也没有,慧儿也好好的。我一听儿子没事儿,就没上心。
出了这事,凝烟训了汐萍、淬月、还有晖之卢妃巷借过来的赏荷,又打发了章岳氏,另换了个新挑的刘氏来带阿慧。我想着,刘妈也是个小妇人,按严格的皇家规矩选的,肯定比章岳氏还好!也就由着钟后去办,没有说话。
事后,我又去瞧宝贝儿子,见抱着儿子的是刘氏。便问汐萍和淬月她俩呢?得到的回复让我高兴了一会子:原来定云过江到了城外柳林驿,又给萧俨安排到大理寺后衙客馆里,汐萍她们,帮我去劝她回来了;同去的还有硕玉和澧兰,这也说明了紊紊、玉涴二人的态度,好着呢!
我有点不放心,又问仙居观其他几个小何亲选的老人儿,大家的说法都是大同小异的,我也就有点放心了。
边镐扮和尚敲钹混进了福建,把马楚的情况详细密折奏报了。我难得带病认真看了奏章,累倒在清晖殿的书案前。又做了一场大梦,梦见了我的芸芸和弘茂。人生如梦啊!生者的痛苦是有机会缓解的,死了的才是最苦的!夜寒侵体,我穿着定云设计的紫云绕龙袍,早有宁安给我披了黑狐宝裘在身上,我抬眸看见老二的牌位,抱在手里,昏天黑地地又哭了一场——这回一个劝我的也没有,我哭累了,扒在泪堆里又睡了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