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罢这酒,我与他一同进了内殿,他安排我歇下了,才道:“今晚我得去守凝烟,杜子远说她的tai位不好,怀得凶险。我实在不放心!你安心歇在这里,明儿一早等我上光政殿受了降,就来同你,咱一起到昭庆殿去赴大宴!”
他说着,不容我置喙便转面拂袖去了。我丢了儿子和从人在云暖楼上,一个人巴巴的守着这偌大的宫室捱过这个漫长寒夜——想想真是无趣!半夜三更,又没车轿,回去还会遭人议论,连宫人内监都跟他去了昭阳宫,我看看四下无人,便披了衣服,坐在清晖殿高高的门槛上,抓了几把残雪,削成形状捏着玩:我捏的是儿子从慧长大的样子,一定帅气、文秀,有时还挺威猛!因为他是我的儿子嘛,一定不会像小六那么文弱的!但我自忖是个善心的人,据朝野风评而论,那李家老大弘冀的心肠甚狠,我儿子想来也不会像他!儿子长大什么样?我哪会知道?
我玩了会子,用新学内功徒手将雪人化制为银,揣了银人儿往殿里走,还是觉得寂寞!唉!想来宫妃们大抵都是这么过的吧。
我把心头乱绪拋开,蒙了被睡到日上三竿。我手下的珮飖领着两个小宫娥来唤我,说早到午时了,皇上找文小何到云暖楼给我们传了话,因受降缺了一个人,皇上给阻住了,便不来接我了。催促我快快上妆,去昭庆殿赴庆功宴!
我刚梳好了迎仙髻,戴上吴宫玉钗,穿好珮飖送来的碧霞帔、素色留仙裙与白云履,珮飖就取了件百狐拼接的鼠灰色皮毛披风予我,一脸羡慕地说是李璟从边镐找人运来的楚地重宝里专门挑了送我的!
我便没好气地对珮飖说:“这些全是无义之财,只怕得来容易,丢得也快!”
汪珮飖长得清纯可人,今儿穿了一身米白点碎梅花的夹绵袄,配上朱红宫裙,配了寻常两把宫髻,发间用暗绛色丝绦带子系了,耳上坠一对不知材质的红石流苏耳坠,一步三摇,更助了她的青春气息!年轻真好啊,我心里暗羡她,她可能也猜透了我的为人,对我打趣道:“仙师不要,就赏了妹妹我?就这一件,抵十件寻常好袄子呢!”
我正要接话,清书又来催了。我便上了珮飖备的车,不多时来了昭庆殿!
我到了昭庆殿,不见冯曼曼等妃嫔踪影,却见一人穿了一身亮银甲胄,腰跨宝剑大步在我之前进了前门!
我有些狐疑,这个人怎么来得这么晚?宁安方才说景通一早就到了,我也要走侧门而进!他晚了这么多,不怕皇帝看见恼了么?我携着珮飖,从侧门溜进殿去。殿里一派祥和气氛,细乐缭绕,笙箫齐奏的是最近最流行的、冯延巳宰相亲谱的《庆升平》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