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彻底急了,竟蹲在跟前,摇着我的胳膊哭道:“这方子配制不易,你怎么……”
我没接她的话,却是将头伏在桌上恣意嚎啕痛哭了一场,狠狠捶了几下桌子:“我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周主在朕的地盘上大动刀兵、还堂而皇之的设行在、派官,我…我竟然连一点办法都没有?!”
阿云温言劝我道:“有法子!皇上有法子,你一定有法子,你只是拉不下那个面子!”
“没有了…这段日子,我绝对凑不出新的援兵了……”我泪痕狼藉地望向阿云:“道人!你可有法子,治死我算了!我是什么人,你是知道的!我一向心高,这些年,靠众将士东打西打的,咱一度占了三十五个州,现在呢……周主所向披靡,我方是打哪输哪,如今连我爹留给我的地盘都守不住了,我实在受不了…我实在受不了……”
道人的语气已温柔之极,态度已是平生少见的卑屈:“莫慌…要是武的不行,我们可以来文的呀…我相信,若论文的,你便是在天下的才子里,也是可以数得上的!你若放低些姿态,亲自写信去求郭荣退兵,我想…他看了你的文章,定会被你打动,就算不退兵,能缓一阵子也好啊!”
我抹了抹眼泪,取笔在手:“阿云!你说的,我也想到了!可要我折节去写那哀告的文章,比用刀子扎我还难受呢!要朕看他的脸色,明明我比他大五岁,我还得认他为兄?这一年年的年景都不好,我唐国的子民还得进贡他周国?我…我不甘心呐!我死也不甘心!”
“皇上…您就听小道的劝吧!周主远道而来,无非图点利。写些奉承话再花些财物,且把郭荣弄回去,咱得些喘息的时日,就算时间仓促无法整顿民力,也可从远路调人马来备战呢!”
我心里暗惊,以往我只知耿先生奇瑰飘忽,弄些黄白术之类的把戏算得上神奇,自然她的书画诗词也均属上流,医术剑法也说得过去。现在谁知她劝我的话,竟与我心中所想暗合!即便我深知,她是我最为倾心的女子,听她这般相劝,一瞬多疑的我心里还是暗暗生了些微澜:定云深知我心,于我固然是幸事,但于唐国呢?她以往从不怎么说朝里的事,敢别是年纪上去,心也大了不成?道人对我这点子小心思一无所知,我一刹也觉得十分对她不住,抬眸凝望她一眼,定下心,便落笔修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