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君、噙霜朝着阿云的方向跑去,王玉喜却还在原处,我问道:“都走了,你怎么不去?”
老喜道:“老奴年纪大了,怕拖累娘娘!说定了,留下来看门!老奴料定,娘娘和三位殿下会回来!晖之先生和刘先生早已在秦淮渡口等了,巨源大师前些天去世了,巨然是他的学生,这回来不了。现在只有董先生和高先生明儿去送我们耿娘娘,宫里头还有陆娘娘和冯娘娘去呢,凌娘娘病了,托手下的浣华代去的,皇后娘娘不好出面,也托了郑王妃去的呢!”
你人缘好,谁都来送你!连和你只有书画交情的娥皇都能去,只我不能来,你就不能回头再看我一眼吗…定云…我是没法子……
接下来的一整天我都不好了。脾气特别坏,撞到昭阳殿冲凝烟发了一通火,钟后很委屈地受着,口里不住地劝我,急得当场哭了,我什么也没有听进去!我自知理亏,没安慰她半句拂袖而走,丢下瘦了一圈的、打扮清素、愁容满面的皇后,一个人孤伶伶地站在修得极好的昭阳宫中。
水清现在一直在静室参佛,她上书对我说,其实她们杨家让皇笃信佛书,当初是给烈祖(父皇逼着崇道的,所以现在她要修佛,给杨氏亡人积功德。外间的琐事,通通称病不理了!
曼曼那儿我现在也不能去!因为陈觉继续任枢密使、及这之前派杨守忠接替朱元这两件事,冯正中作为宰相均没提出异议,加之老冯以前写过奉承宋某人的诗,朝野都把冯延巳划为宋党了!在这节骨眼上,便绝不能再踏进妙音阁,免得朝上言官口诛笔伐,把她也害进去!
想来想去,我去了陆紊的碧桃宫——如果我早知后面的一切,这回我绝不会去!
我坐在碧桃宫长吁短叹,陆紊知道我打败仗的事,更知道定云的事!她什么都看出来了,想了想,大着胆子跟我说:“皇上,明儿云娘娘她们启程,妾妃们去送。您磨不开面子出现,不如今晚上您先陪臣妾到老爹的私宅去吃杯酒,这样群臣有话,您就推在臣妾身上。然后您去她投店的悦来栈,再见见她,或者说清楚了,等风头一过,您也好迎回她和三位殿下呀!”
我眸中含情,深深地看看陆紊。她年轻的时候只是尚算清丽,现在早已不大受看了——她也快四十了,又没定云驻颜有术,可她这话说到我心里去了!我挤出几分和善笑意,诚恳地道:“爱妃,朕前时和凌妃说的,想去王府走走,怀怀旧,散散闷气。水清不肯,难得你今日说要去瞧陆老爷子,正中下怀!咱谁都不告诉,换了衣襟,现在就去!耿道人,别的不论,单她在唐在周,都结了许多仇人,我着实不放心她。如今也没别的法子,我带了拂云剑去送给她,君妃不做了,老友也算得!朕少不得暗地里派宁安领两个人去罩护她一行人呢!爱妃的主意实在算两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