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静下来以后,发现此时早已日上中天,阿云告诉我,她用了法子,压住了紊紊身上的余毒,陆紊才好点就要来看我,在清晖殿问了索欢,才到这燕云馆寻到了我——门口的得闲说,昨晚我把何莅等人打发走,何莅便叫得闲一早就来接我回宫,他来了,未蒙呼唤,就一直等在别馆门口。他来的时候,我已在馆中昏睡了很久,后来得闲又听到我在里头自言自语,他吓得不敢动,也不敢张扬出去,只得战战兢兢守在原地。最后阿云和紊紊及竹君进去,紊紊要来拉我,而我直接举剑朝她身上劈,定云为了挡剑,就捱了我一剑!
因为杀了陈觉,我想我已经吓得快疯了!我彻底失态了,不顾紊紊和竹君都在,我坐在榻上双手死死把住阿云的双肩,鬼火般的眼逼视着定云,命令她道:“道人!朕快给那陈觉的魂缠死了,阿云!你以前曾施展过你那法子拘制鬼魅,如今你再替我抓到陈觉,救我一救!”
阿紊的美目带着些倦意瞧着阿云,慢慢开口道:“妹妹,你既有那法子,快使出来,去了那鬼物,圣上也好平安!”
定云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道:“我那是江湖把戏,你竟也信了,唉!皇上,人不能亏心,否则任你怎样都没用!”
“陈觉以前是和我交好,我也很欣赏他呀!要不是为着这旧交情,他的仕途能混得这么顺吗?我……”我咬了咬唇,狠声道:“他这误国的贼,我并不曾亏心!他做了那么多恶事,只是…朕想到他过去的伶俐之处,还是时时有些替他心疼呢。”
“病在你心里,这回我没法子——”阿云想一想,长睫向下,连余光也不曾看我,仿佛一个外人,只是在我手里接了一桩生意似的,口气冷得不能再冷,带着压不住的幽怨:“待我给你跳一阙傩舞,驱驱邪气,给你图个心安吧!”
她用那样的口吻,却还是在帮我——一直以来,我却做了多少对不起她的事啊!细算起来,我欠她的情账,三辈子也还不完!
陆紊因病白着脸,嘴角却含了些得体的笑:“对了!耿先生出手捉鬼,什么鬼神还敢留在这里!”
我略笑了一笑,挽了阿紊胳膊,让她靠我坐着:“爱妃!杨保宗虽仙名远扬,毕竟不如耿先生的!阿云这回又救了你的命,你要好好报答人家!等下朕叫人到清晖殿把当年江为先生留的保命神丹拿出来送给爱妃,你服了就定会没事了!”
定云颇有深意地看了我和紊紊一眼,便叫竹君准备吹奏巫家傩曲,她自己则如仙鸟、灵蛇,用上轻功跳了一段傩舞,舞步迅疾,曲声焦郁,如此哀绝之音为我此生仅见。她玉颜不改,气质文秀,驻颜如神,虽四十许人,看来不过二十余岁——我一时又怀疑她真是仙人,想自己现在这样,只有自惭形秽的份儿!她伸出那如玉的纤手,紫粉色的长指甲保养得宜,一如往昔,起舞时她的双手就似春兰怒放一般,美得绝俗,轻易的勾走了我的魂!她指间升起浅蓝的焰火,起灭随她心意——我虽知道,这蓝焰是她弄的,和陈觉的怨灵没一点关系,但心里是真踏实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