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说的那个宴席,我也没在意——午宴、晚宴均由鸿胪寺负责,冯延巳虽降了少傅,依然献了他家新厨掌勺做鱼,宴后韩大人提议,到他家游乐一番——我便领着那域外的大人去了韩府的“销金屋”,那暹罗人甚好色,非要宴前承应的姑娘也去。我少不得又喝了好几大碗——连饮三场,这场最甚,韩大人便将我安排在他家最雅洁的芝兰斋里歇——这日半夜我入眠未久,外面歌舞声早已住了,本来十分安静,可一时却听得外面有男女拉拽之声!我想起晖之那日午膳和我说过,我朝以前出过田英刺杀辽使,唐、辽断交的事!我打了个激灵就翻身坐起,急开门去看时,见正是那个暹罗番人正在拉扯一个姑娘——我上前大叫一声“住手”,那番人仍然不罢手,还说了很多外国话,我又听不懂,只觉得那人比我还狂,话语间竟有蔑视我之意!我大怒,一把扯了那番人的衣领,只打一拳,那人就晕了——父皇要我结好远人,可我才出手就弄成这样,被人知道还得了!我准备赶紧去找韩熙载,他虽然习尚奢糜,人绝对正义又有才!他又是主人,一定能帮我!
想到这儿我把那番人背在身上,急着去找韩大人——不想方才我救的女子从地上站了起来,看见芝兰斋前的小池塘就要跳!
“别!造孽…姑娘!你干什么呢?!”我背着个人,头也有点昏,但人命关天,我还是抢上几步去救那女子了。
“殿下!你别拦我了,我没活路了!”
我搀起那姑娘,“姑娘!你是何人,怎么认得我?”
那姑娘道:“婢子原是凌娘娘手下的,那日我们凌娘娘到碧桃宫去看陆娘娘,打发我回清溪轩取落下的几样补品,正好看见殿下和我的姐妹竹君说话,听她叫您殿下的!”
“哦!”我这时看这女子,当真美如仙娥,生得修短合宜,略清瘦了些,穿一袭白纱,点了浅色雅兰,头发被那番人拽乱披着,黑色秀发上面粘着一片翠羽,哭得楚楚可怜,泪痕斑斑,明眸如洗,我看得不觉心疼起来,劝她道:“没事!你这好姑娘,不必怕这番奴!如今他晕了!待我奏了父皇,明日就驱赶了他!他也怕这坏事传到他国,定会走的!”
“没有用了!适才有通译在场,他在韩府说道,奴家一个使女,他在暹罗是一人之下的皇叔,他便要时,一百个唐主也会答应;他若弃了时,一刀杀了,没人知道!……”
我听了这话,心里更不平了,又听见“皇叔”二字更为扎心!我便把伴当李忠叫过来,叫他去请韩大人,我自己呢,恨不得往这厮脸上吐口唾沫!我便顺口对那女子道:“不忙!这厮一个子都别想从大唐国得到!你的事,本殿下管了!大不了,你去我府上,竹君有身子辛苦,我也嫌梅花、菱格不伶俐,多你一个不多,别怕了!”
那女子听了,止了泪称谢,跑也似走了。不多时,韩熙载领两个从人来了,他连称“不好!”从人把那番人弄走了,我吞了真相,只对韩大人说这番人皇叔醉后栽了一跤,给摔昏过去了,被我起夜撞见。韩大人望了我一眼,嘱咐我快去歇,自己也走了。
我在芝兰斋歇到第二日清早,换了身雅洁衣衫又去上朝,我怎么也没想到,那个番人早跑到何中使面前告我黑状,把父皇也惊动了,一早坐在朝上就等我呢!
父皇虽病了,但没有糊涂,那番国皇叔终没要到那女子——后来我听说,这也是父皇听了您的话,才把那姑娘留下的。
可番人前脚一走,后脚我和父皇就顶起来,因为我听说父皇叫钟大人又送了许多金银给那暹罗人,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父皇罚我闭门思过,叫六弟和弟妹去清晖殿陪他。弟妹手里还抱个1岁小的,父皇高兴的不得了,我心里却妒恨得要命!我想到六弟跑前跑后端茶递水的殷勤样,怕父皇又改了意思,就溜出东宫,上昭阳宫想找母后诉诉苦——结果凌娘娘也在,那个女子也在——我想想言而无信不好,就管凌娘娘要了她——凌娘娘怕得罪我,当场就答应了!
什么指天划地要娶她的事,是有人造谣的!天知道,我到这时候才知道她叫小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