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后头的董峨和杨宗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尤其是嗅觉灵敏的杨宗纯，他从越过那个傻傻望着菜人市内的老头和狗开始就想要呕吐。董峨则一开始没能反应过来。

他们作为正道的精英，听过菜人市，偶尔也会在黄昏之后见到。但是，他们都默认菜人市内必定是哭喊和挣扎，充斥着父母的无奈哭泣，孩子的号角悲鸣。

还有吃肉的人的麻木。

但是眼前的景象呢？

董峨几乎觉得是自己出了问题。她所见的食客衣冠楚楚，笑谈自若；屠夫厨子细心烹饪；被拴在外头展示的活货，甚至还帮着店铺招徕客人。

“您要吃馄饨吗？我家的馄饨用的是黄面，比那壳子面细，还只要两百文呢！”

董峨没有从这句话里听出任何的不情愿。他们仿佛都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并且，为之奋斗。

她打了一个寒颤。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和杨宗纯凑到这家肉馄饨铺子面前，往里头望的。

越过摆在外面吸引客人的大锅，越过热气，越过厨子肥硕的身形，他们可以看见店里头。没有想象中的脏乱，梁上垂下来的是被刨好的腿骨、手臂，梁下立着一个矮木桩子，桩子上坐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她穿着只有皇宫贵族才能穿得起的丝绸衣裙，但是露出两条白嫩的臂膀，微笑着看着所有朝里看往来的人，就像是店里摆放的一束招徕客户的鲜花。那么美丽，那样鲜活。她白嫩的肌肤被昂贵的衣服衬托得更加细腻。

在她的旁边，立着三个木桩。木桩上绑着三个奄奄一息的人，两男一女。只是和微笑的女子待遇天差地别。他们被剥光了衣服，用铁链拷在木桩上。身上几乎没一块好肉，惨白的肋骨落在空气中，简直要将董峨的脖子勒住。

那招客的活货还在努力向他们推销：“您看，那就是我们店里最贵的镇店之宝。多么美！肉香的很，在别处啊绝对尝不到……”

杨宗纯听了忍不住弯腰干呕。他第一次觉得看到尸体会比看见人更开心。

董峨无法再忍受下去。她拉上杨宗纯，几乎是屏蔽了一切的思索往骆璇仪的定位冲，但是尤为敏锐的听力还是找上她。她听见有人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