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互相看了一眼,坐回去低着头继续处理灵草,大气不敢出一声。他们虽是小孩,但穷人家孩子早当家,他们怎么不知道田家的事呢?现在田六就躺在二进院子里,田家只剩下患过痨病的杜倚娘和她受伤躺在床上几乎瘫痪的小女儿。
没了田六,镇长老爷可不会发善心免了他们的田耕劳作,杜倚娘靠织布织的那些钱,还不够家里买米的。
沉重的气氛几乎挤压着马行华的心,她快步走过去,想要接过杜倚娘的提篮,却被杜倚娘轻轻推拒。杜倚娘半是病斑的面上的微笑依旧善解人意:“田六呆在这里,还劳你们照顾,还免费的给药,我怎么好再多打搅?您快去忙吧,不用管我,我就去看看他。”
马行华嘴张合几下,最终艰难的吐出话来:“……好,雀儿也在那里帮忙。”
“雀儿平日也劳您照拂了。”杜倚娘提篮里一半东西都是给杜雀儿带的衣裳,剩下的则是自家腌制的一些菜,当作谢礼。她微微有些紧张,犹豫了下,问道:“雀儿的事,真的没有影响到您吗?”
马行华快速地摇头,她握住杜倚娘瘦弱的手,坚定道:“你放心,没有事的。不管怎么样,哪怕不看我在军中时救过多少人,他们也要给我师父一份薄面,戴明那家伙不敢做什么的。”
“那就好,那就好。你是好心帮忙,我们杜家不能陷你于不义之地。”杜倚娘愁眉依旧,“我听说戴家那小子被雀儿砸断的手臂,虽然被镇长老爷家中坐镇的仙师治好,但按他的性子,我看不会善罢甘休。”
话到此处,杜倚娘委婉推辞了马行华再次提出的帮忙,吃力地提着提篮往二进院子里走去。她头上溢出一层细密的汗水,终于挪到排屋前,刚把提篮放下,杜雀儿就转出来,看见她吃惊道:“姑姑?您怎么来了,快进屋去擦擦汗。”
看见杜雀儿依旧一身雪白孝服,杜倚娘心疼的看着她:“你去休息吧,你本来身子也弱,孝期内又不能吃什么。我来看看你姑父,顺便替你一会儿。”难得强硬起来,硬是把杜雀儿撵到屋子里坐下。
杜雀儿却坐立难安,连声劝杜倚娘坐下,又紧绷着身子迟疑道:“姑姑,你来真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吗?”
见她如同压抑着火气一般,杜倚娘柔声安抚:“没什么事的。我还担心戴家小子又来骚扰你,看你在马大夫这呆着好就好了。”
“这恶棍就是仗着他姐姐嫁给李志言,用镇长小叔子的身份作威作福。戴泽大叔明明那么好一个人,他偏生走邪路。”杜雀儿看着柔弱,却用细弱的声音冷冷道。
杜雀儿今年家中连遭不幸,父母先后离世,她的哥哥早就丧命于当年的北境收复一战,一时无路可去,只好来鼓户镇投靠姑姑杜倚娘。
结果一日她去田中给田六送饭,被戴明看上了。戴明想要动手把杜雀儿掳进高田叶间,却被杜雀儿发狠拿石头连砸数下,他勉强用胳膊挡住,人倒是没死,胳膊却断了。
她逃回杜倚娘处,杜倚娘自知保不住杜雀儿,便和田六来恳求马行华帮忙。杜雀儿一直感激杜倚娘,何况在那之后,杜倚娘的小女儿田乐儿一位偷吃稻穗被镇长下仆打得瘫痪在床上,她一直认为其中必然有自己得罪戴明结下的仇怨作祟。
杜雀儿曾劝过杜倚娘许多次,这次又旧事重提再劝她:“姑姑,你看现在叔叔也在行华院中,不如跟乐儿一起住进来吧?也方便照顾叔叔。而且院子里现在吃饭的人多了,厨房一直缺人手,我又不会做饭,总要劳烦行华或者马大哥亲自动手煮饭。”
“你是知道我们几个的手艺的,把饭煮熟都难,总不能让病人一直吃夹生饭呐。”
这说的倒在理,因此杜倚娘这次没有立即推辞,她忽然想到什么,往外看了一眼:“上月底你田叔说那炼丹的仙人也住在这里吗?你们也给她吃夹生饭啊?这可不行!”
虽然杜倚娘误会了,杜雀儿却不解释,正要再接再励发挥一下,忽然听见一声“轰隆”巨响,仿佛天裂地动,一瞬间整座屋子都仿佛晃动起来!
两人不知所措站起,地动停下,一切恢复正常。杜雀儿细细分辨,惊呼:“是后院里传来的,璇仪大人遇到什么事了吗?”
一说到骆璇仪,两人对看一眼。杜倚娘家里还存着骆璇仪给的灵币,够她卖吃两个月的米粮,对她而言,这笔钱正是救命之钱,她和田六一般早就对骆璇仪心生感激。立马就和杜雀儿把臂相扶,匆匆绕过花墙,正撞见骆璇仪袍卷浓雾大踏步走来。
“仙人大人,您没事吧?”杜倚娘着急问道。
骆璇仪看她一眼,扶着廊柱微笑,轻轻拍打身上的灰尘,一点也没有狼狈的样子。
“没什么,丹成炸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