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树正混在院中的卫兵里,受穆淳之托观察情况随机应变。只是守了四五日,风平浪静枯燥乏味,像是他也在陪着那位杨将军关禁闭一样。
一只灰雀从头顶略过,花千树迎着日头远远地看着,隐约看到那只矫禽似乎每次振翅都抖落了一层薄粉。他看不大清楚,细如薄尘,落下一半就看不见了,但回应他疑惑的是视线所至之处的卫兵一个接一个地倒了下去。他明白发生了何事,犹豫要不要也配合地装一装之时,高门楼上已然站上了个人。花千树有一丝汗颜,杨臻竟真的一点也不伪装直接光明正大地站在那里。他捡了个舒坦的姿势歪靠在了树根处,如此一来困惑更甚,倒在地上的人们并非被迷晕,而是个个瞪着眼睛却无甚动迹。奇怪了,看来只是卸力之类的麻沸药物,为何是这样?
等杨臻站到院子里时,花千树想动却再动不能,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杨臻撒下来的东西并不会因为他内力高于常人一筹便会无甚效用。
发觉堂外异样的杨恕匆匆出来,与杨臻对了一个正面。仓惶、惊虚、焦紧,糅成了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你怎么敢回来?”杨恕声音颤抖。
“有件事需要办。”杨臻说。
旁边伺候的杨青颇为欣喜,搀着杨恕便要继续往前去与杨臻相聚,但杨恕却定在门槛之内不肯再往前一步。杨恕异常惶恐地收回目光不敢再看杨臻,摆手道:“我与你没什么好说的,你还是快走吧!”
杨臻挑了半边眉锋:“爹?”
“我不是你爹!”杨恕甩开旁边的杨青高声道。他的火气无名无由,全冲着杨臻一人咆哮:“温婉当时带着下生没几日的你找到我,逼我替她养你!”杨恕无可避免地看了杨臻一眼,杨臻的反应更让他不堪抬头,但仍咬牙切齿地继续怒吼:“我与她数年未见,我根本不知道你是她跟哪个野男人生的!”
杨臻僵硬地杵在门外,他隐隐觉得嗓子眼底下有股悖逆在攒聚,他此行专为与杨恕演一出苦肉计以保杨恕与将军府暂且安稳免受牵连,没想到杨恕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为了演苦肉计说这样的话真的有必要吗?
“为了替温婉养你,我不得已把自己的儿子送出去,因为你,我与亲子失散,二十余载不得相见!”杨恕裂肺高呼,恨不得让天下人都来听听他的悲苦。
“老爷您在说什么啊?”杨青看杨恕的眼神只好似杨恕疯了。
杨恕瞠着一双血目悲号道:“是我当时懦弱,差宋济民带走了我的亲生儿子,我对不起我的亲儿子,更对不起我的亡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