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一个门生弟子在,张学士只能被迫低调,整日里谨小慎微,如临深渊。
对任何政事,张学士几乎都不敢发表意见,不敢参与任何礼制外的政治活动,活得跟尸位素餐一样。
道理很简单,学生已经这么跳了,老师如果再跳,那震动就只能一起塌房了!
所以张老师内心非常憋屈,凭什么要为了不知收敛的学生而压抑自己从政理想!
想要师道尊严训斥弟子,结果每说一句,某不肖弟子能顶回十句,于是更憋屈了。
既然在政治上被迫无所作为,那就只能寄情于诗文。这也很正常,再说诗文本来也是翰林院的工作。
结果张老师进献的诗词文章也没出彩,一年下来反响平平。
主要是翰林院里几个诗文水平最好的人(除大半年缺席的某人之外),隐隐形成了以蔡昂为首的小团伙。
他们互相切磋斧正,截长补短,齐心合力,几乎垄断了翰林院优秀文章,连连被皇帝点赞。
又因为去年与蔡昂竞争翰林学士,所以张老师与蔡昂面和心不和,被这个小圈子排斥在外。
因此这一年来,张潮张老师的日子很不爽,这也是他看秦德威气不顺的缘故。
尤其可恶的是,这门生弟子不说主动捉刀代笔,连个主意都不帮忙想!
完全无视老师的处境,对老师遭遇不管不问,不当人子!
眼看着一年即将过去,冬季又是个总结的季节。
翰苑中层以上围在大堂聚讲学问的时候,自然而然的也谈论起了诸人的本年度成就。
张潮身为少詹事兼翰林学士,在翰苑地位也是能排前几号了,对这个话题竟然无言以对。
政事不敢参与,文章不能出彩,还有什么可说的?
“惭愧惭愧,两手空空,一事无成。”张学士只能谦逊的说。
侍讲学士蔡昂“打趣”道:“张前辈还是做了些事的,比如协助宫中鉴别和清理佛物,又不辞辛劳远赴城郊,监督烧毁了几万斤佛骨。”
众人不一定有恶意,还是忍不住哄笑了几声。
这还真是张学士今年所做的事情里,唯一能让人想起来的,谁让他去年上疏说“请禁毁宫中佛物”。
蔡昂又接着“打趣”说:“张前辈啊,吾辈身为翰林,还是干点翰林该干的事情吧!”
“干点翰林该干的事情”这句话,是今年翰林院内布一个有名的梗。
当初状元秦德威不务正业,造出新式火炮后,翰林学士温仁和很无奈的对秦状元说过这句话,一时广为流传。
今天又被蔡昂拿来“打趣”秦状元的老师,听起来格外有趣。
众人再次一片哄笑,大堂内外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张学士被同僚们笑得老脸通红,无可奈何。
忽然有个太监急匆匆的走到堂前,对着众人高声叫道:“大喜!皇二子降生!明日大朝庆贺!”
这真是平地一声惊雷,普天同庆的特大喜讯,年至而立的皇帝竟然又生出儿子了!
自嘉靖十二年皇长子夭折后,又一个皇子降生,大明江山再次有后了!
这一天,京城各大衙署都充满了喜气洋洋的气氛,无数的贺表正在紧急草拟之中。
激动的嘉靖皇帝连连下旨,该封的封该赏的赏,国师邵元节祈祷有功,高士陶仲文除邪有功,皆有加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