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字,足以道出她此刻复杂又不可思议的心境。
在听完澄泓一脸沉重又恍惚地对她的“病情”的诊断之后,就算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顾君师,此时却像遇到了一件极为不解伤神的事一般颦蹙起了眉,一副质疑荒唐的模样。
她倒是撇得一干二净,一副不是她干的好事的推脱模样,难为的是澄泓一个堂堂庄严六根,皆令清静,却咬断了牙根打算为了渡她这一魔头而打算下海时,被遭遇了重头一击。
他眼下也是一副怀疑人生的苍白意志丧的惨淡神色。
他虽也不愿相信这件事情,但却也绝对不会有错,他已经确认了许多遍,他不会骗她,也无法自欺欺人。
——
就在一刻钟之前,顾君师放下了旁事,一身拂尘轻便地如约前来缥缈城东崖处。
这一次,她心有想法,倒没有遵循一般客人上门的礼法,而是化为一道稀薄像纱的黑雾扬流,荡过簇盛的梨花树梢,在室内悄然落化成人形,暖风晔晔,飘飘若兮。
在缥缈黑雾织成的另一边,澄泓在绿屏之后正在颂经,他一袭圣洁白袍加身,心如明净台,手上拨动的念珠一顿,便睁开了佛法无边的平和眼眸。
“顾檀越。”
顾君师现身之后,便与他隔着一张屏风对视,一张茶几后,她随性落席而坐。
“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这一次便不劳烦大师亲自开门迎客,而是顾一不请而入,还忘见谅。”
这话倒是讲得客气,还编了个理由来搪塞,但至于真实的原因不过是顾君师不再遮掩自身,而是选择跟他敞开天窗说亮话。
澄泓于俗世之礼倒不看重,一个出家之人既接受众人平等,自然也能够接受礼教繁杂跟粗鄙直率。
“无妨,顾檀越既是看来诊,便是小僧的患者,不必多讲究。”他淡声道。
他对她意外很“宽容”,这种“宽容”几乎有些违背他一向为人行事的准则了,这是顾君师从很早之前便看出来了。
若说之前她遵礼守法便算了,可现在呢……她一身来历诡谲叵测,以凡人之躯拥有不凡修为,行事乖张而随性妄为,在虚空门来去自如,而他却依旧视而不见,待她如常。
倒是这一番“如常”,便能体现出他身上也有着一种很不对劲的违和感。
不过比起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变故,导致他这一世跟以往行为准则不同,她倒没有太迫切地想知道,反倒是她身上的问题不能再拖了,倘若这一次他看了无果,下次不必再来了。
“既是如此,便劳烦大师了。”
澄泓起身,透过云母屏风可以看到她所在的身影,但他没有露面与她相见,而是细心叮嘱道:“一会儿或许会有些不适,你若信我小僧不会害你,便顺从指引,不要心生揣疑反抗。”
顾君师别的不信,但对于澄泓的人品倒是一点都不怀疑,修佛之人自然干不出暗箭伤人的事。
她颔首:“疑人不用,澄泓大师放心,我会全程配合你。”
澄泓缄默了一下,对她这番“襟怀磊落”的话,一时不知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