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宝瓶轻声道:“小师叔,我跟你换。阿良说这把刀可好了……”
说到这里,小姑娘赶紧闭上嘴巴,满脸后悔,显而易见,她后半句话不该说的,果不其然,陈平安摸了摸她的脑袋,“好就收下啊,小师叔又不练刀,进山开路用柴刀就很足够了。”
阿良打趣道:“对嘛,陈平安是一名剑客,佩刀不合适。”
陈平安没好气道:“那你还用竹刀?”
阿良耍无赖:“你管我?”
李槐轻声道:“阿良,这匣子归我了,对吧?”
阿良问道:“你要这盒子干啥?你有那么多宝贝家当放吗?”
李槐还以颜色,“你管我?”
一行人各有所得,就连年轻土地魏檗和黑蛇亦是如此,除了那条头颅被炸身躯被吃的白蟒,可谓皆大欢喜。
陈平安是一粒略显干瘪的淡金色莲子,拇指大小。李宝瓶得到了那把名叫祥符的狭刀,却有些闷闷不乐,有些嫌弃地将它斜靠在小书箱内,不过按照小师叔的建议,用了一块棉布从头到尾包裹住狭刀,严严实实,并不外露。
李槐拿到了彩绘木偶和娇黄木匣,前者暂时“借住”在李宝瓶的书箱内,放入箱子之前,孩子很是恋恋不舍,对那个木偶口口声声拍胸脯保证,等到自己也有了书箱,就让它搬家,保证宽敞。林守一贴身收藏了那本《云上琅琅书》,名字奇怪,古意十足。
朱鹿虽然不情不愿,仍是收下了那本仙家秘籍,《紫气书》。
朱河则如久旱逢甘霖的幸运儿,一个十分稳重的汉子,笑得怎么也合不拢嘴,并非朱河,而是他太过幸运,现在给他一座金山银山,也不如一颗有钱也买不到的真武山英雄胆,此药能够帮助服药之人凝聚四散于窍穴气府的魂魄,最后结出一颗方便阴神栖息的“宅子”英雄胆,朱河不是练气士,更不是兵家修士,但是英雄胆的昂贵珍稀,恰恰在于它同样适用于纯粹武人,尤其是第五境巅峰停滞不前的武夫,取得一颗英雄胆,简直等于多出半条命。
阿良轻声问道:“跟土地爷聊得如何?”
陈平安笑道:“挺好,那袋子东西也送出去了。”
阿良啧啧道:“你倒是不含糊,说送就送。我之前不过是随口一说,再者如果在商言商的话,你其实应该当一笔生意来做的,相信以那黑蛇白蟒的家底,它再吝啬小气,都会心甘情愿送你一件真正的好东西。”
陈平安道:“肥水不流外人田,以及春种秋收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阿良点了点头,扶了扶斗笠,“很快就要到红烛镇了。”
然后这个男人抹了抹口水,“新酿杏花春,胭脂小画舫,我阿良又回来啦!”
对于阿良惺惺念念的红烛镇,陈平安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魏檗望着那一行人的下山背影,叹了口气,脚尖一点,掠向一只山龟的背甲顶部,盘腿而坐,行出数十里后,腹部鼓鼓的黑蛇与它遥遥结伴而行,虽然体态臃肿不堪,可是气势暴涨,凶悍异常。
魏檗忽然一笑,朝它丢出一只袋子,凑巧落在它行进路线上,黑蛇小心翼翼垂下头颅,嗅了嗅,并无异样,它转过头颅望向山龟上的那位神仙中人。
神采宛如谪仙人的俊美土地笑道:“算是那少年送你的乔迁之礼。”
腹部生出四爪四趾的黑蛇,略作犹豫,最终用牙齿扯破袋子,滚出十数颗少年从龙须溪中拾取的蛇胆石,在小溪之中的色泽皆已褪去,乍一看,与普通溪涧河水当中的鹅卵石,没什么两样,但是黑蛇近距离凝视一番后,眼神灼热,同时充满了忐忑,生怕自己下一刻就要迎来失望,它缓缓吐出蛇信,试探性卷起一颗石子入嘴。
年轻土地看到这一幕后,驾驭着山龟继续前行,自言自语道:“一桩善缘善始,就是不知道能否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