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别人都说我爷脑子有病——守着一座钟楼子不说,到了半夜还围着钟楼子打更。
现在这年月谁还听人打更?再说,我爷打更还不出声,就是拿着梆子在钟楼下面绕活儿。更要命的是,我爷走路也不带响儿,还特别愿意跟别人说话。
谁家有人半夜回来,要不看仔细了,我爷在什么地方,就能被他吓一跳。尤其是,他出来跟你说话的时候,弄不好都能把人吓死。
巷子里不少人都找我爸说过这事儿,却不敢去找我爷。因为,我爷年轻时当过兵,杀过人,巷子里没几个人敢跟他说话,说我爷那眼睛里的凶光,看着就渗人。
我也问过,我爷为啥要守着那座钟楼子,我爷跟我说:他不是在守钟楼,是在守祖训。
我问他:“咱家祖上是干啥的?”他一指打更用的梆子:“就是打更的。”
可我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一般打更用的梆子,我跟学校去参观博物馆的时候见过,就是一段空木头。
我爷用的那梆子,是在一块儿木头上面盖了一层骨头,那块骨头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留下的,被我爷磨得暗红发亮,冷不丁一看还以为是块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