濡须坞大营,气氛压抑,十几个文臣武将神色紧张,一声不吭的坐在下面,目光全聚集在孙权的脸上。孙权双手撑着书案,禁不住的微微颤抖,面前一份战报上,一个个数字触目惊心。
不过七天的攻击,江东的战船损失了两成,直接击沉的就近十艘,数百将士丧身鱼腹。原本以为固若金汤的濡须坞损失更大,不会坞壁遭到了严重的破坏,被砸死了近百士卒,更重要的是,漫天飞舞的巨石给士气带了沉重的打击,原本由甘宁和孙绍带起的士气现在已经荡然无存,一看到曹军的战旗,从将军到士卒都有一种发自心底的寒意。
而这不过是刚刚开始,孙权很清楚,曹军对这种新战法并不熟悉,特别是前几天,他们打出来的巨石命中率极低,大部分都落到了江里,对江东水师的威胁并不大,如果不是偏将军凌统不幸被砸中座船而死,江东士卒根本不会把曹军的攻击当回事,可是从第三天开始,他敏感的发现了这种新式战法的厉害,曹军在初步熟悉了改装到战船上的霹雳车之后,准头有了明显的起色,江东的伤亡开始猛增。
好象是谁说过,把霹雳车装到战船上将是一场噩梦?孙绍的眼皮直跳,好半天才想起一个已经淡漠的名字,是孙绍。他从曹营回来的时候,就提醒过自己。孙权不禁咬紧了牙齿,痛恨不已,自己当时只当个笑话听了,根本没有想到这种可能,没想到现在居然变成了现实。
一想到孙绍,孙权的眼皮就跳得更厉害,这两天士气低落,有些人又悄悄的提起了孙绍,说孙绍这员勇将离开军营去经商,实在是江东的损失,在他们的话里,好象孙绍如果在这里,就能克制曹军的新武器一样。孙权当然对这种荒诞之词嗤之以鼻,但他却不能对士气的动摇视而不见,这个时候如果军心摇动,那他的厄运就远远没有尽头。
“诸君对当前的战事,可有什么良策?”孙权强行把孙绍这个名字从脑海里赶了出去,抬起头镇静的看着诸臣,脸上露出一丝淡定的笑容:“我看诸君这副模样,倒是想起了建安十三年的时候,那时的情景真是历历在目啊。只是可惜,子敬虽在,公瑾却是英魂已逝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尴尬,这个时候夸周瑜和鲁肃,不等于说他们无能吗?可是奇怪的是,听了孙权这句话,他们虽然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心里的紧张却在不经意之间淡了许多。是啊,眼前虽然遇到了一些困难,还能比建安十三年严重吗?那一次曹艹不战而定荆州,又掌握了荆州水师,号称八十万大军,即将顺江而下,比起现在的情况可严重多了。
“公绩(凌统)战殁,孤十分哀痛,诸君想必也是如此,但那只是意外,天不佑善人,诸君不要被这个意外吓住了。”孙权眼睛一红,吸了吸鼻子,有些唏嘘,过了一会,又笑道:“这两天水涨得很快,臧霸他们快坐不稳船了,诸君要做好战斗的准备。”
“喏。”甘宁等武将立刻轰然应喏。甘宁拍着胸脯,大声说道:“至尊莫要担心,曹军的霹雳车虽然威力很大,但是对付不动的目标还行,对付快速移动的战船却是不如人意的。臣以为,只要我们充分发挥我军高超的艹舟技术,快速行动,一定能让这些霹雳车变成无用之物。”
“那岂不是只能使用行动迅速的走舸、先登之类的小船?”张昭忽然插嘴说道:“这样的小船,即使接近了曹军,又能起多大的作用?曹军的霹雳车大部分都是装在楼船上,以下攻上,以小攻大,恐怕未必能见效吧?”
甘宁语噎,怏怏的退回了席位。张昭说得没错,曹军都是大船,以小船攻大船,确实是吃亏不小。他一回到位置上,刚刚变得轻松一些的气氛立刻又严肃起来。孙权有些不快的看着张昭,淡淡的说道:“以军师所言,该当如何?”
张昭站起身来,没有说话,先整理了一下衣带,然后才正色说道:“臣以为,当先与曹军谈判,借以拖延时间,然后立刻调鲁肃、陆逊、孙皎等部来援。”
孙权原本对张昭不以为然,可是听了他这话,却不由得连连点头。江东的精兵现在大部分都集中在濡须了,剩下的也就是屯在陆口的鲁肃部,屯在夏口的孙皎部,和屯在芜湖的陆逊部,这三部分人马都有不小的实力,特别是陆逊部,离此只有百十里,旦夕可至。可是孙权又有些担心,陆逊现在有一万多精兵,如果这次再立了功,那么他的实力将进一步壮大,到时候还控制得住吗?
滕耽看出了孙权的犹豫,立刻起身到:“臣以为,张公之策可行。然陆逊部要镇抚山越,孙皎部要防备关羽,皆不可轻动,还是紧急调鲁肃东下为宜。”
“诸君以为如何?”孙权扫了一眼众人,众人心领神会,七嘴八舌的表示支持。孙权十分满意,眼光转了几圈,最后落到顾雍的身上:“顾公有何高见?”
顾雍抚着胡须,微微的欠了欠身:“臣以为张公所言甚善,然,除此之处,尚需尽快找出能对付曹军的利器,否则纵使横江将军到,也难以扭转战局。”
“那……顾公有何人可以推荐?”
顾雍看了一眼张昭,微微一笑:“至尊难道忘了张公从子张奋张文敬了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