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赶到之后,看了明显被蹂躏过的书札,他们都明白了孙权为什么发火。可是他们也没办法,孙绍说得光明正大,理正言辞,要说有不可告人的阴谋,那也是孙权自己先挑起来的,你没事扣人家儿子做什么人质啊?如今天子大权旁落,四王分治,你不说拉拢拉拢孙绍,合力对付刘备和曹艹,反而要挑起事端,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现在好,人家请你去参加祭祖,你是去还是不去?去,很危险,不去,等于把孙家人全部推到了孙绍那一边。
几个人互相看看,谁也不吭声。孙权急了,不奈烦的敲着案几道:“诸公难道是泥胎木偶吗?一个主意也没有,想坐到什么时候?”顾雍、张昭这样的人不在座,再加上心情的确不太好,他显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殿下,臣建议派人护送公子登去。”左将军诸葛瑾话一出口,就看到孙权的眉毛竖了起来,连忙又说道:“臣敢问殿下,殿下会伤害越王之子吗?”
“怎么可能。”孙权不假思索的连连摇头:“我怎么能伤害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孩子。”
“那殿下以为,越王会伤害公子登吗?”诸葛瑾又跟着问道。
孙权沉默了,他揪着胡子想了半天,最后摇了摇头:“应该不会。”
“既然如此,殿下何不让公子登在越王身边呆上几年?公子登聪明仁厚,如今又年岁渐长,如果能在越王身边见识见识,以后也好取长补短,知已知彼啊。”
孙权皱起了眉头,觉得似乎有些道理,又舍不得,只得把目光转向右将军滕耽等人。滕耽和孙邵也附和诸葛瑾,认为这个办法好,岂解决了眼前的难题,又为以后的进一步合作打下基础。孙邵更进一步说,孙绍一直以仁厚示人,在孙氏宗亲中名声甚佳,他肯定不会对孙登不利。殿下要是舍不是孙登,也没关系,等公子登行了冠礼,就可以立为太子,到时候越王能有什么理由扣着不放?而越王的儿子还小着呢。
“这样也行,那……派谁一起去比较好?”
滕耽把目光转向了诸葛瑾,诸葛瑾本人是孙权的死党,他的儿子诸葛恪是孙登的伴读,而且上次护送孙尚香去南海时没少被孙绍折磨,他们是不可能和孙绍走到一起去的,派他们父子去,孙权应该最放心。
诸葛瑾一愣,随即吓了一跳,刚准备摇头,孙权却笑道:“我也觉得子瑜比较合适。”诸葛瑾听了这话,只好改口道:“臣遵命。”
……太常顾雍和陆老夫人并肩而坐,顾雍面无表情的呷着茶,陆老夫人却是满面笑容,一手搂着顾承,一手拉着顾谭。孙元英坐在下首陪着,孙秀英和陆氏一左一右坐在她的身边,笑盈盈的看着口若悬河的顾谭。
大半年不见,顾谭高了,黑了,也壮实了。他这次奉孙绍之命回来探亲,有太多的话要对大父大母和母亲说,丝毫没有注意到顾雍脸上的不悦。孙元英毕竟是做媳妇的,小心谨慎惯了,很快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顾雍平时虽然严肃,但是生气和严肃的区别,她还是分得清的。
“阿谭啊,看来你这字还是没起作用。”
顾谭一愣,看了一眼母亲,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的字子默是顾雍起的,目的就是让他少说话,出言谨慎一些,今天这么侃侃而谈,和顾雍的行世准则相冲突了。他歉然一笑:“是我张狂了。其实,我所说的这些事,不过是我见闻中很少的一部分。”
“有什么张狂的。”陆老夫人却不在意,笑呵呵的说道:“阿谭啊,你不用在意你大父,他一辈子就这样,被人欺负了,不敢冲人发火,只有回来生闷气。与他相比啊,我还是喜欢你阿舅的办法,以德报德,以直报怨,这才是圣人的真意嘛。”
顾谭强忍着笑,不敢吭声。孙元英等人听了,也有些尴尬,陆老夫人当着她们这些小辈的面说顾雍的不是,虽然一针见血,但是她们却不好表示附和。孙绍派人来请孙权去参加新年的祭祖仪式,孙权找人商量,有意无意的遗漏了顾雍这个元老,让顾雍心里十分不舒服,他不好表现在脸上,只好自己生闷气。以他的智谋,当然不会看不出这是孙绍有意无意的在给孙权出难题,连带着对孙绍有意见也是正常。可是陆老夫人不一样,陆绩在孙绍手下做了三公之一的御史大夫,上次回来时表现出来的气色和心情又非常好,陆老夫人现在对孙绍是怎么看怎么喜欢,就是听不得顾雍说孙绍的不是,有点故意别扭的意思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