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人沉默了半晌,最后说,他们愿意交出一个孩子来换一条生路。吕壹在欣喜之余,又进一步要求同时释放两个孩子,里面的人冷笑一声,说了一句,杀人者,人恒杀之,能放一个已经算是客气的了,逼急了,老子拼着这条命不要,两个孩子一个也不放。
吕壹不敢再逼,一面让人围好这艘船,一面赶回宫里面见孙权。
孙权面色铁青,焦躁的在屋里来回打着转,后宫里乱成一团,王夫人和大桥一醒就哭,直哭得肝肠寸断,再次晕过去为止,醒了再接着哭。步夫人、袁夫人生怕她们出意外,和一帮婢女寸步不离。孙权在前殿等待消息,不知道骂了多少人,打了多少人,终于听到吕壹有消息了,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一面让人到后宫报告消息,让大桥和王夫人安心,一面和吕壹一起赶往江边。
那艘船已经被闻讯赶来的水师围得水泄不通,要不是顾忌到两个孩子在劫匪手里,那艘船早被打成碎片了。孙权命人喊话,放下孩子,饶你们一条生路。
劫匪好象早有准备,还是那句话,杀人者,人恒杀之,要放只能放一个,两个是想都别想,我这次来就是报仇的,不能空手而回,请孙权尽快做出选择,第一缕阳光出现在地平面上之前,如果孙权还没有选好,那就两个一起死。接下来,劫匪就再也不回一句话,孙权派出几个勇士试图突袭,却无一例外的被杀死在船上。那个劫匪武技十分高明,孙权亲眼看到他手挥一柄长剑,在眨眼之间就击杀了两名精锐。
孙权被逼到了绝路上,他怒不可遏,却无可奈何。他觉得这件事有些蹊巧,哪儿来的劫匪,居然对他宫里的情况这么熟悉,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把两个孩子劫走了,武技又这么高明,先是一点声响也没有的就刺杀了保护孙虑的几个郎官,现在又轻而易举的击杀了几十名精锐。他和孙家又有什么仇,宁可自己的姓命不要,也要劫一个孩子走?
最后一个问题不重要,孙家杀的人多了去了,想来寻仇的估计不是一个两个,只是他们没那胆量和本事罢了。孙权有时候又在想,这个劫匪会不会是孙绍派来的,他要战马交换不成,所以干脆派刺客出手,现在用两个孩子逼他做出选择,选阿猘,自己的儿子孙虑就死于非命,孙登又捏在他手上,自己不仅无法控制他,而且反过来要受他的控制。选孙虑,那更麻烦,孙绍肯定会来报复,贼喊抓贼是他的拿手好戏,有这样的机会不用,那绝对不是他的风格。
可是孙权尽管这样怀疑,他却没有证据,除非抓住劫匪,从他的嘴里得到口供,口供没有也行,这可以编,但是前提是你得抓住劫匪,这样编出来的口供才有说服力,如果劫匪都没抓住,你说他是孙绍派来的,谁信?
漏壶里的水滴声单调而刻板,象是孙权心头的血,他把牙齿咬得紧紧的,嘴唇咬出了血,却丝毫没有察觉,他痛恨孙绍,他可以肯定这是孙绍使出的阴招,可是他不能说,在没有证据之前这么说,别人只会说他栽赃,而不会认同他的推测。
时间如同船下的江水,慢慢的流逝,谁也不敢吭声,都在等待孙权的选择。
……“他最后选了自己的儿子,放弃了我儿子?”孙绍一声冷笑:“就不怕我也杀了他的儿子?”
诸葛瑾汗如雨下,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孙登,连忙劝解道:“殿下,吴王也不是不怜惜殿下的儿子,那不是他选的,那是……天意啊。”
“天意?天你老母的意。”孙绍跳了起来,甩手就是一个大耳光:“我看他再扔一百次五铢钱,还是要选他的儿子吧,你当我是蠢猪?敢拿天意这种屁话来蒙我?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回师和他决一死战,让他看看他才叫真正的天意。”
诸葛瑾被他这一耳光打得眼冒金星,有苦说不出。当时他就站在孙权身边,当然知道所谓占卜选子,看天意而定的话正如孙绍所说全是屁话,可是他不能承认啊。万一孙绍现在真要回去和孙权拼命,他岂不成了罪人。
“殿下歇怒,殿下歇怒。”诸葛瑾连声劝道,“是吴范算出令郎有惊无险,所以……”
“吴范?”孙绍停住了扬在空中的手,瞪着诸葛瑾:“吴范算什么算?”
诸葛瑾吓得一哆嗦,这个海盗越王不讲理,你们叔侄斗气,你对我动什么粗啊,可是孙绍要揍他,他也没办法,这才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他趁着孙绍疑惑的时候,喘了一口气,连忙把后来的经过说了一遍。
孙权面对这个两难选择,想选自己的儿子,可是又怕留下恶名,最后吕壹出了一个主意,请吴范算一算,看看两个孩子的命运如何,以天意做决定。结果吴范一算,效果出奇的好,孙虑有一劫,就在今天,如果过不去就死定了,阿猘也有一劫,却是有惊无险、逢凶化吉。这个结果一出来,那知趣的人当然不会放过机会了,七嘴八舌的劝孙权留下孙虑,理由很充分,阿猘有惊无险,逢凶化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