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哑巴亏吃大了,比上次苏粗腿搞死蒋钦还恶劣——对了,这个苏粗腿现在是东海督,是孙绍手下第一个重将,这已经可以说明,那件事同样和孙绍脱离不了干系。
孙权是明白了,可是明白了又能如何?你能向别人哭诉吗?别人也只会说你不识抬举,当时收下两千匹战马,送回人质不就完了吗,非得搞成这样,被人耍了不算,还吃了一个大闷亏。
越想越窝火的孙权一病不起,吴国的事情理所当然的由孙登代理了。孙登虽然只有十四岁,可是经历了一年的磨炼,他表现得很沉稳,先是向孙绍表示祝贺,然后接受了孙绍重归于好的美意,再然后以孙权的名义上书天子,谴责曹艹、刘备在吴越发生误会的时候没有出面调停,反而准备趁火打劫,置来之不易的太平局面于不顾,试图扩大事态,再次将大汉推入战火的深渊。
一切都显得有条不紊,有理有据。
经过这一场事故,孙登的太子之位已经坚不可摧,随即有大臣上书,孙权病重,当早立太子之位,以安民心。孙权明知这是孙绍一手策划的阴谋,却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只得顺从民意,立孙登为太子。
得到消息的越王孙绍派人来祝贺,同时探望孙权的病情,他送来了一件贵重的礼物,一架精致的时钟。这架时钟是越国最新的产品,比以前计时用的沙漏啊、漏壶啊之类的更准确,也更漂亮,钟体是南海的沉香木,钟面是上等的琉璃,通体装饰着黄金和各种西域来的玉石,富贵堂皇,漂亮极了。孙绍说,这种新式时钟是费时一年多才研制出来的,这种规格的只有两架,一架在年初献给天子了,一架献给吴王,以表示一片慰问之意。
孙权看着金光闪闪、嘀嘀嗒嗒的时钟,看着来回晃个不停的钟摆,眼前一阵阵的发黑。送钟,送钟,这竖子不是来送钟,他是给我送终,他这是咒我死呢。你起什么名字不好,偏偏叫钟?钟有这样的吗?钟是乐器好不好。
孙权病重期间,孙登除了处理国事就是服侍孙权,他寸步不离,身不解带,孙权吃的药,他都要亲口尝了之后才喂给孙权,孙权要小解,他亲手端虎子(汉代溺器),孙权要吐痰,他亲手端唾壶,反正让你找不到一星半点毛病。徐夫人也时刻侍候在一旁,吁寒问暖,极尽关怀。
孙登的孝名,再一次得到了验证,所有人都说,吴国有一个忠孝仁义的太子,有福气。
然后孙权的病体却是越发的沉重了。孙登越是孝顺,他越是生气,心里有了那个结,孙登的表现就变了味,一切都成了作伪,一切都成了心机。就和那个时钟一样,装饰再漂亮,再贵重,归根到底也不过是一个诅咒。
这时,有人提议,孙权的病这么重,是不是该冲个喜?孙登和周玉的婚事都定好几年了,现在孙登已经十四岁了,立了太子,又开始亲理国事,周玉也已经十九岁,在权贵之家,这十九岁的女子可就是大龄了,万一孙权有所不讳,孙登三年之内不能娶亲,岂不是要把周玉拖到二十多?
孙权这时其实非常不愿意,他对周循非常有看法,身为负责吴王府的偏将军,居然让劫匪闯进宫,劫走了两个孩子,直接把他推到了左右为难的绝境,他现在病成这样,周循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考虑到吴国暗流涌动的国内情势,孙权左思右想,决定还是接受这个建议,不管怎么说,孙登继位已经是不可挽回了,周家和孙绍有极密切的关系,孙登能和周玉成亲,多少也能对他以后获得孙绍的支持有帮助。
既然要办,干脆一起办了吧,孙权下诏,为太子孙登迎娶周玉,同时把公主孙鲁班下嫁给周循。
诏书下到周府,闭门思过的周循接诏,然后拿着诏书和小桥、周玉对座而语。周玉明显消瘦了,瘦得下巴都尖了,眼睛显得更大。小桥也瘦了不少,大桥离开了建邺,去了钱唐,而且走的时候又是奄奄一息,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她既是后悔,又是愧疚,心理压力太大了。
“妹妹,你别急,我去钱唐找大兄。”周胤一跃而起,转身就要出门。
“你去干什么?”小桥喝住了他,周胤不服气的站在门口,扭头看着周玉,眼中满是怜惜:“我不能让妹子就这样嫁给孙登那个毛孩子,她根本不喜欢他。”
“你住嘴!”一直紧咬着嘴唇不说话的周玉忽然暴怒起来,有些苍白的脸憋得通红:“我周家的男子也好,女子也好,什么时候婚姻把感情放在第一步了?权利!权利你懂不懂?孙登已经是太子了,孙鲁班是公主,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以为都象你,整天就知道胡闹,也不知道为家里考虑考虑。”
周胤愣住了,他被周玉这一通责备搞得一头雾水,难道妹妹真是为了权和利才斩断了和孙绍的情丝?他撇了撇嘴,有些不屑,当初孙绍被封为越王,她和母亲都以为孙绍这次死定了,谁曾想孙绍不仅冲破了重围,而且风生水起,一年之内攻破辽东,并且又从孙权这儿讹走了整个会稽和南海。孙权被孙绍搞得灰头土脸的也就罢了,连周循也被牵连了,孙权虽然没撤他的职,却让他在家思过,等于是把周家的所有权利都剥夺了。为了权利,如果他们不答应这门婚事,就只有出逃一条路,然而他们能逃到哪里去?他们在孙绍最需要人帮忙的时候抛弃了孙绍,孙绍还会再帮他们吗?
“哼,你们的事我不管了。”周胤手一甩,大步出了门:“你们的权利我不要,我走了。”
“竖子,你去哪儿?”小桥气得直发抖,冲出门来大声斥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