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面色一变,都有些忐忑。崔谦的话提醒了他们外城正在发生的事情,汉商们因为早就得到了消息,有准备,基本没有损失,而夷商人想到外面正有同胞被扶南人屠杀,在庆幸的同时又不免有些不忍。片刻的沉默之后,他们又七嘴八舌的歌功颂德,不过这次变成了越王孙绍,崔谦说得没错,如果不是孙绍,崔谦这个海盗头子可能比扶南人还要凶残。
“越王真是古来少有的圣人啊。”一个夷商既感慨,又羡慕的说道。
“那是,我们大王年轻有为,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现在他就在途中,只要他一到,范蔓那老竖子哪里还有什么活路。”一个会稽商人拍着胸脯大声说道。
“有崔将军这样的名将,有这么犀利的武器,我们一定能等到越王殿下来救援的。”另一个徐州来的汉商不甘落后的说道。
“那是,有我们越国的水师在这里防守内城,扶南人怎么可能攻得下?”一个越商得意的睨了那个徐州汉商一眼,忽然觉得自己说得有些不妥,好象崔谦刚刚把外城给丢了,连忙又补充道:“如果不是武器数量太少了,扶南人连外城都得不到。”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发表着自己的高论,有的赞崔谦水平高,有的赞越国的武器利害,崔谦笑嘻嘻的听着,眼神在商人们的脸上扫来扫去,慢慢的走到一边去了。不一会,有一个亲卫走了过来,对人群中的一个夷商拱了拱手,客气的说道:“敢问尊驾可有空闲,我家将军想与尊驾一叙。”
那个夷商愣了一下,连忙客客气气的还了一礼,用不太熟练的汉话说道:“荣幸之至。”然后跟着亲卫走了,其他人都有些诧异,不知道这个混在人群里不怎么说话的大秦商人哪一点引起了崔谦的注意,居然有这样的荣幸。
夷商来到崔谦的面前时,崔谦正在和无咎说话,他对无咎连连作揖,一脸的愧疚,自责得无咎都不好意思再说了。他一再道歉,说自己读兵书读得不好,只知道生搬硬套,以为范蔓不会四面同时进攻,判断失误,导致外城丢人。抱着责问的态度而来的无咎面对这么诚恳的崔谦,反倒说不出话来了,毕竟先失守的是自己的北城门,而不是越国人把守的城门,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无能。
“大王,外城虽失,所幸内城犹在我手。”崔谦安慰道:“内城城墙高大,而且也比外城小好多,我们的武器能够照顾得过来了,这次绝不会再让范蔓那老贼钻了空子。大王放心在城内休息,这城防就交给我越国水师吧。我崔谦向大王保证,只要有我越国士卒在,哪怕只剩下最后一人,也绝不会让扶南人进城。”
“那就委托将军了。”无咎看着胸有成竹的崔谦,忽然有些明白了。崔谦哪里是战败,他根本就是故意的,他防着崔谦,崔谦也对他有戒心,他是故意把外城扔给扶南人,由扶南人烧杀抢,这样一来,扶南人是破灭金陈国的罪魁祸首,而越国人却是保存金陈的救命恩人。这一仗过后,金陈国元气大伤,还不是越国嘴里的肉?
他是知道了,可是知道了又如何?他现在没有其他选择,只能配合黎元的安排杀了崔谦,要不然他的一家老小就得死在黎元的手里。然而杀了崔谦,他就成为越国的仇人,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听天由命吧,一切都交给梵天大神安排。
这就是小国的悲哀,无咎心知肚明,他已经没有太多的选择,只得留心打量了崔谦身边的情况,然后嚅嚅退出。崔谦客气的将他送到门口,看着他远去,这才转过身对站在一旁等候的夷商说道:“敢问尊姓大名?”
“我的名字叫昆图斯?塞维鲁。”夷商恭敬的行了一礼,然后又笑道:“我还有一个汉名,叫秦论。”
“你还有汉名?”崔谦笑了起来,一边示意秦论入座,一边笑道:“不过,有个汉名确实方便,我这嘴笨,你们的名字我还真是不太念得起来,和鸟叫并不多,也记不住。”
秦论见崔谦风趣的自嘲,也忍不住笑了,便解释道:“其实我的名字也好记,昆图斯的意思就是第五,按你们汉朝的说法,和伯仲叔季幼之类的排行差不多。”
秦论的汉话虽然并不太好,但是他说得很慢,崔谦倒还是能听清楚。他见秦论还知道拿汉人的命名习惯来做比喻,不免笑了起来,他用拳顶着太阳穴,饶有兴趣的看着秦论,说了几句闲话,打听了一些大秦的风俗,然后才不落痕迹的提到了正题,问到了大秦的武器。他之所以把秦论叫来闲聊,并不是对大秦有什么兴趣,而是因为秦论在商人们夸赞越国的强弩和霹雳车时,他正好看到秦论摇了摇头,虽然动作很轻微,但是他看得非常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