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被张温一顿训斥,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轰了出来,他站在府门口,看着檐下挂着的匾额,虽然上面的汉字他并不认识,可是那端庄大方的隶书在他的眼里却霸气十足,透露出无法抵抗的威严。他叹了口气,看了看手里柔软的通行证,无可奈何的向外奔去,一面走,一面嘟囔了一句:“这些该死的汉人真是浪费,这么好的纸居然只写了几个字。”
不错,这纸通行证看得起来的确显得非常浪费,一尺长、三寸宽的雪白宣纸上画了一道朱栏,张温在上面写了几个字,然后在上面盖了一个印,仅此而已,整张纸显得很空。天竺不产纸,就连经书都是写在贝叶上,这些年有汉商将纸张运到了天竺出售,但是价格非常昂贵,别说一般人家用不起,就是王宫里也只能偶尔一见,只有请高僧抄写经书的时候才舍得用这些和金子一样贵的汉纸,而现在,张温随手写个手令,用的都是这种上等的纸。
使者非常羡慕,将手令交到周循手中的时候,他还有些不舍的看了一眼那张纸。周循发现了他目光中的贪婪,笑了:“天竺的纸卖多少钱一枚?”
“很难说,有的非常贵,有的略微便宜一点。”使者喃喃的说道:“我在宫里见过的大概一金一枚,还没有这个纸好。”
“通商以后就好了。”周循微微一笑,在上面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用了印,稳重大方的红色印泥配着漆黑发亮的墨迹,再加上他那舒展飘逸的书法,即使看不懂,也能品味到其中大气的美。使者虽然不认识汉字,却也被吸引得露出了笑容:“大人好书法。”
“过奖过奖。”周循客气的笑了一声,让身边的亲兵带使者去领船。亲兵虽然看不起这些天竺人,可是周循驭下甚严,不许他们对外人放肆,所以他们对使者倒也没有露出太多的傲气。
到了海边,一个队率接了文书,把使者请上船,很快,船就驶出了海港,一路上不少人大声的打着招呼,他们说的都是汉话,就连夹在里面的几个僧伽罗人都说着一口生硬的汉话,虽然腔调很怪,但是船上的士卒都很热情的回应他们。那几个僧伽罗人得意的笑着,和旁边的汉人打得火热。
“你们和僧伽罗人很好啊。”使者问身边的队率。
“我们是朋友嘛。”队率自豪的笑道:“僧伽罗最漂亮的公主做了我们大王的昭仪,锡兰和越国现在是姻亲之国了。”
使者皱了一下眉,抚着船舷,沉默不语。修长的船身飞快的分开海浪,像一条飞鱼,轻快的向前驶去。使者打量了一下这艘船,这艘船上没有武器,随了队率和几个士卒随身带着武器之外,这艘船的样式也是越国常见的战船样式,与天竺的战船截然不同。就像这漆得发亮的船身,拍上去咚咚作响,听着就让人安心。
“这船安全吗?”使者试探的说道:“最近可是多风季节。”
“你放心便是,我们船可不是一两个浪就能打翻的。”队率微微一笑,顿了片刻,又说道:“就算是运气不好,触了礁,我们也能以最快的速度堵上漏洞,再不济,也有足够的时间逃生,绝不会坏了你的姓命。”
“为什么?”使者作出一副好奇的样子。
“为什么?”队率扭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明显有警惕的味道,他沉默了片刻,掩饰的笑道:“因为这是我越国的战船。”
使者心里有些失望,脸上却不敢表示出来,生怕队率起疑而对他不利。他装出不经意的样子,留心观察这艘船,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和队率说一些闲事,有锡兰的,也有越国的,这个队率看来经常执行这样的任务,警惕姓很高,一问到机密的问题,他就把话题扯开去,或者干脆当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