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海为田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他没办法判断这背后的影响究竟有多大,正如他无法理解大海有多大。这让他有一种莫名的惶恐。天子入兖州有些时日了,他和朱桓交战了吗,胜负如何?孙策到了平舆,却没有继续前进,是不是天子已经撤走了?
荀彧有很多问题,但他不知道该不该问,能不能问。为朝廷尽忠是他自己的事,陈群已经选择了孙策,他已经连累了陈群,不能再毁了他。
陈群将茶杯推到荀彧面前。“阿舅有什么想问的,不妨直言。吴王说了,当使阿舅知大势所在,莫作无望之想。”
“吴王不怕你泄露机密?大将军主簿掌管粮草、军械,虽不直接参与定策,却皆是机密。落在有心人的眼中,真相不难推测。”
“是啊,我也觉得大王对阿舅另眼相看。”陈群淡淡地笑着,顿了一会儿,又道:“阿舅对吴王麾下文武了解多少?”
荀彧转头看向陈群。“略知一二。”
陈群点点头,又道:“那阿舅以为,汝颍系中,谁能和张纮、虞翻抗行?”
荀彧抚须不语。闻弦音而知雅意,陈群这句话说得很隐讳,意思却很明白,汝颍系缺少一个能与张纮、虞翻相当的领袖,郭嘉、荀攸或者钟繇都不行,陈群希望他能承担起这个重任。虽说是降臣,但他身份不同,又有汝颍系的雄厚人脉为后盾,他还是有机会的。
“阿舅,吴王善识人,前有庞统,后有陆议、诸葛亮,皆是一代英杰。观我汝颍系中,还真是挑不出能与这三人匹敌的少年,唯一一个有点机会的偏偏还是个女子。若不早做准备,汝颍系可就江河日下了,至少三四十年要仰人鼻息。”
荀彧不明所以。“谁家的女子?”
“辛佐治的女儿辛宪英。眼下年幼,正求学于蔡大家,深受蔡大家器重,视为传人。不过辛宪英的天赋不在学问,而在时务。吴王与蔡大家公文来往,常常问起,王后也有意引她入宫。”陈群拍了拍膝盖,轻声叹息道:“可惜是个女子,纵使为官,将来也很难位至三公。即使可以,也要四十年后才有可能。阿舅,汝颍系若是四十年不出三公,如何对得住这中原衣冠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