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尊,去年资助解巡抚剿贼,咱们的粮食已经不多。哪还能减租减息?”
“就是啊,佃户不好过,地主就好过吗?朝廷年年加赋,地方又有摊派。若再给佃户减租减息,今后的日子没法过了。”
“那赵贼既然划河而治,想必短期之内,不会有什么大动作。”
“……”
反贼都在眼皮底下了,这些士绅竟然唯唯诺诺,奢望赵瀚满足于半县之地。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王调鼎把士绅们送走,便瘫坐在椅子上,感觉自己的心好累。
他没有聘请师爷,招来一个文吏议事。
文吏说道:“县尊容禀,那些地主是在害怕啊。若真能剿灭赵贼,全县士绅定然踊跃捐献钱粮,可县尊真能将那赵贼剿灭吗?”
“不能,至少暂时不能。”王调鼎摇头道。
文吏又说:“既然赵贼无人能剿,那些士绅就不敢妄动,他们害怕惹恼赵贼而身家不保!县尊不行,府尊也不行,至少得巡抚带大军而来,本县士绅看到希望才会出手。”
王调鼎问道:“可我也没让他们捐粮剿贼啊,只让他们减租减息,对佃户示之以恩。”
文吏笑道:“他们可以被赵贼刀架着脖子分地,却绝不可能主动减租减息。就像一条狗嘴里有肉,怎会自己把肉吐出来?非得有人用棍棒殴打,打得痛了才会吐出肉食。”
“皆目光短浅之辈!”王调鼎鄙视道。
文吏摇头:“县尊能想明白的,乡绅又怎会不知?他们不傻。但不能开这个口子,今年减租减息,明年该不该减?以后都减租减息吗?佃户就不得寸进尺?若把佃户养刁了,今后怕是租子都收不起来!”
就像资本家,若给工人涨一次工资,就能彻底解决罢工问题,他们其实是非常愿意的。
资本家害怕什么?
害怕涨了一次,就有两次、三次,工人永远也喂不饱。那就一次都不涨,宁愿花更多钱来镇压,坚决不开涨工资的口子!
死局,无解。
王调鼎想想赵贼那边的世外桃源,又想想自己这边的知府和士绅,再想想文选司那些官员的嘴脸,他突然就生出一股投贼的冲动。
冷静,冷静,坚决不能从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