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文?沃福德随意转了个枪花,将左轮手枪收回枪套,一脸的气定神闲,丝毫没有在意外套左肩被子弹划破的地方,有丝丝黑烟缭绕。
但身在局中的他非常清楚,自己赢得着实侥幸。
凯文?沃福德非常清楚,在刚才的对决中,他和对手的拔枪速度只差毫厘,如果不是自己的子弹首先打中对手,那么对方的子弹,就不只是划破自己的外套左肩那么简单了。
而这点毫厘之差,差就差在用来当作计时器的音乐怀表上。
这枚怀表跟了他三年,那怀表的音乐他自然已经无比熟悉,他早就知道音乐会在什么时候停,比起不熟悉怀表音乐的年轻警察,他在这方面多了一层准备。
而且,计时阶段时,怀表握在距离他比较近的布奇少尉手中,所以,比起年轻警察,凯文?沃福德能更快地意识到音乐停了,也就能比对手更早拔枪射击。
这样看来,如果只看单纯的拔枪速度,年轻警察拔枪的速度应当是比凯文?沃福德更快一线的,但是,很遗憾,这位初出茅庐的警察无意间错失了良机,让自己的优势荡然无存,也让对手寻得了可乘之机。
所谓的决斗,比拼的无非是决斗双方的手段,这手段除了指双方的硬实力,还包括双方的勾心斗角、阴谋诡计。
尽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如同稚童的玩闹,但当双方的实力差距并不悬殊时,阴谋诡计,就成了出奇制胜的利器。
中年警察直到凯文?沃福德转身,才反应过来,跌跌撞撞地从马车上滚下来,扑到年轻警察的身上嚎啕大哭。
哪怕是已经身经百战的布兰迪,也是愣了一瞬,才意识到决斗已经落下帷幕了。
无论旁观或者经历了多少次决斗,这种前期和中期铺垫了层层叠叠的紧张感和压迫感,直到最后,所有的紧张感和压迫感在一声枪响中,伴随着一条生命的陨落,骤然破碎,好像贴着心脏扎破一颗气球,只要是人,都会因此动容。
“很不错的年轻人,”开口为年轻警察盖棺定论的,是他生前最后一个对手,凯文?沃福德,他似是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说,“可惜啊,年轻人,总是太气盛。”
布兰迪望着凯文?沃福德的背影,迈步走到中年警察身边,说:“别哭了,虽然这一切都有些出乎意料,但不管怎么说,至少你还活着,能为他收敛尸骨。”
说到这里,布兰迪顿了顿,从裤兜里掏出五张十美元的钞票,递过去,说:“拿着吧,给他买副好棺材,如果有多出来的,就当作我的一点心意吧。”
中年警察擦去脸上的泪水,看了眼布兰迪手中的钞票,似是有些悲戚,又似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说:“当然多了,多太多了。”
他推开了布兰迪手里的美元,没有起身,说:“一把左轮手枪,最多也就卖到25美元,但若是你把一张10美元的钞票甩到镇子上卖棺材的老板脸上,你信不信,他会把你当作白房子里的大人和大英帝国的国王陛下那样招待。”
布兰迪并非不知道这个行情,在瓦伦丁养伤的一两个月里,他甚至目睹过镇子的道路被薄木棺材覆盖的地狱场景。但是,他当时除了有些感慨以外,并没有多少其他的感触。
对于在这个世界孑然一身的他而言,只有目前视作亲人和伙伴的范德林德帮众人(除了迈卡)的生命是值得重视的,对于一些特别的人而言,这种重视有时甚至会超过他对自己生命的重视。
至于其他人,在他心里甚至不会留下多少痕迹,面对那些向他举枪的敌人,这个满打满算才摸枪一年多的年轻人甚至都能在第一次面对群敌环伺的局面时,毫不犹豫地举枪向敌人射击。
对于杀人,布兰迪从来没有事先做过什么心理建设,第一次用连发步枪打穿入侵阿德勒农场的剥皮兄弟帮成员的脑袋时,他的内心比冰封的伊莎贝拉湖还要古井无波,仿佛举枪杀人对他而言像吃饭喝水那般简单平常。
这一切的根源,布兰迪自己从来没有想明白,但其实也不难理解。
能够轻而易举杀人的人,无不是漠视生命之人。
作为穿越者的布兰迪,从来就没有把这个时代的人的性命当回事,他虽然习惯了生活在这个世界,却还未曾真正从内心里融入这里。
通俗来讲,在布兰迪的潜意识里,这个世界里,除了自己在乎的那些人以外,其他的依旧都是怎么杀都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的Npc。
所以,对于年轻警察的死,布兰迪也只是觉得有些可惜而已,毕竟客观来讲,这样一位有勇气向身死,总归是令人惋惜的,哪怕这是个与自己不怎么相干的人。
中年警察此时已经擦干了眼泪,面容也恢复了冷静的状态,如果不是脸颊还残留着眼泪划出的痕迹,没人看得出来他之前哭过。
他没有看一眼布兰迪,只是托起了年轻警察的尸体,一步步往马车上送。
“警察先生,你这是……”布兰迪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