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布兰迪借着并不算可口的烤兔肉发酵着自己的惆怅时,突然,他听到马蹄踩踏坚实泥地的踢踏声由远及近,不多时,从掩在黝黑灌木后面的大路上拐出来一个骑马的身影,月光透过古老树木的枝叶稀疏地洒在来者的背上,影影绰绰的,让他的脸越发地看不分明。
布兰迪没有犹豫,借着营火之光,刻意做出一副悠闲神态,将随身的毛瑟手枪拿到手中,拉开枪栓。黄铜子弹反射着火光,宛如黄金般耀眼。
着名作家柯南道尔借其笔下的人物夏洛克·福尔摩斯之口说过:“乡间的那些鳞次栉比的可爱房屋,往往就是滋生可怕罪孽的温床。”英格兰风景如画的乡间是如此,美利坚那远离文明社会的荒野,更是如此。
无论是在远离城市的独栋木屋,还是杳无人烟的荒郊野外,约束人们行为的枷锁只剩下他们自己的道德标准,在法律条规无法触及的地方,平时再本分的人,也会不经意间把自己最丑恶、最兽性的一面暴露出来。
所以,也怪不得常在野外扎营的人们对于接近自己营地的陌生人总是反应过激,自己显得不那么友好事小,一不小心损财丢命事大。
这一点,布兰迪自然也清楚,人性之恶,并非多几个无处不在的摄像头就能从根本上遏制的。既然如此,为了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枪下多几个可能无辜的亡魂,也无不可。
来者渐近,借着火光,布兰迪逐渐看清了对方修剪潦草的棕白色胡髭和疲惫的神色,以及他胯下那匹同样疲惫的骝沙色摩根马。
“先生,我劝您最好还是别靠近这里。”布兰迪语气平淡,但枪口却已经对准了来人。
“哦,别激动,朋友,我没有恶意,”来人识相地举起了双手,说,“只不过是想找个地方歇歇脚的普通旅人罢了。”
“适合扎营的地方有很多,不止我这一处。”枪口没有改换位置,布兰迪看着对方的眼神愈发淡漠。
“你说得对,朋友,但很不巧,我的火柴用完了,火石也不知丢到哪里去了,不然,我也没必要在野外冒着风险乱跑不是?我也没什么要紧事一定要连夜赶路。”那人无奈地指了指自己的口袋,解释道。
心里略微权衡过后,布兰迪用枪遥遥指了指对方腰间的左轮手枪和斜挎在马鞍上的连发步枪,说:“既然如此,你可以过来,不过,你的武器暂时由我保管。”
“这……”那人闻言,犹豫问道,“那如果遇到危险,我该怎么保护自己呢?”
“放心,”布兰迪抬了抬手里的毛瑟手枪,说,“我会保护你的。”
受制于人和当场毙命,这道选择题,没人不会选。
于是,布兰迪的身边多了一个疲惫的中年男人,以及一匹同样疲惫的骝沙色摩根马。
男人获准保留自己随身携带的背包。至于他的枪,此刻正安然放在距离布兰迪右手最近的位置,尤其是左轮手枪,看上去拿起来比放在枪套里的毛瑟手枪还要顺手。
布兰迪不再理会男人,继续咀嚼自己的烤兔肉。
男人的双眼盯着布兰迪手里烤得焦香四溢的兔肉,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但很快,他注意到那个看上去一心一意地咀嚼着诱人兔肉的年轻人一直不忘腾出一只手抚摸腰间手枪的枪柄,便识趣地将目光投向跳跃燃烧的火焰。
这时,一样黑乎乎、还散发着香气的东西挡在男人的眼前,他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条烤得微微焦黑、散发着独特清香的兔腿。
顺着那只拿着兔腿的手,男人看到了一双莹绿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