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帘幔随风飘荡,铃铛声声摄人心魄,犹如地狱的招魂使者,正肆无忌惮的行走在光天化日之下的人间。
如今严家大堂内外俱都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大堂正中挂着一副巨大的刺绣,上面绣着一个大大的金色“寿”字。
大堂内正有七八个年轻丫鬟在张罗着稍后的寿宴摆设。除此之外,还有四五个年纪都在四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正围坐在一张桌前谈笑。
这几人都是在西北商界与江湖道上有头有脸的名流人物,也是与严守阳私交最深的几个老朋友。
虽是六十大寿这个颇不寻常的日子,但严守阳却有意不想太过张扬,所以提前已经放出消息,谢绝江湖朋友到场祝贺。所以现在能出现在严家的客人,身份自然不同一般。
但依严守阳个人的身份地位来说,此刻这位在西北极负名望的落日马场当家人六十大寿的场景就多少显得有些冷清了。
那几人一见严守阳出现,俱都各自起身相迎,纷纷朝严守阳含笑抱拳。后者自然也是热情的走上前,抱拳还礼。
“几个老朋友,多谢赏脸莅临寒舍,招待不周,还望海涵啊。”严守阳含笑朝几人拱手。
一名精神极好的白面高瘦老者左右看了看,笑道:“严兄,今儿个可是你六十大寿的好日子,人这一辈子可没几个六十岁,本应该好好热闹一番才是,怎的却只有我们几个老家伙到场?”
严守阳面露微笑。那老者身边的一位面色和蔼的锦袍微胖老者却笑道:“薛兄,你身为双旗帮之主,难道消息如此闭塞?严兄可是提前好久就已经放出消息,大寿之日谢绝各路朋友前来祝贺。我们可都是知道的。”
那高瘦老者姓薛名禹,是西北江湖上颇有势力的双旗帮帮主。此刻他闻言也是一笑,说道:“葛兄,消息我自然是早就知道了的。不过我还是不解,以严兄在西北之地的名望,六十大寿如此重要的事却如此低调,是否也太过草率了?”
那微胖老者名叫葛大海,虽不是江湖中人,但却是西北有名的皮货生意人,他言语带笑满脸和气,一副生意人的精明世故。
严守阳依然面带微笑,他看着薛禹道:“薛老弟,撇开我满六十岁这件事,今天就和平常没什么不同,所以说不上草率不草率的。我都是半身入土的人了,名利声望早就已经看透了,如今就喜欢一个清静。再说与各位老朋友的感情相比,其他实在不值一提。所以我今天不过就是借着生辰为由,邀请各位老兄弟前来一聚而已。”
此言一出,几人都是各自一笑。葛大海道:“我们这些人当中,果然还是数严兄境界最高,早就已经看透红尘万事了。相比之下我们几个就差劲了,每天都还在为那几两碎银奔波,实在就有些显俗了。”
薛禹一听,顿时翻了个白眼,哼哼两声,道:“葛兄,你这话要是严兄亲口说出倒没什么不妥,可是由你说出,这个味道就的确俗了。整个西北谁不知道你葛大海是日进斗金的大掌柜?如今却说区区几两碎银,你这不是在打我们几个穷光蛋的脸吗?”
薛禹的话虽是玩笑,可却带着几分挪揄之意。葛大海圆滑精明岂会不知,但他却并未在意,因为他们几个都彼此了解各自的性情。所以他也只是淡然一笑,说道:“薛兄此言差矣,小弟我能有如今的区区微薄身家,还不是仰仗各位兄弟在道上的照顾?再说此刻可是在严兄的府上,所以相比之下,我们都是穷光蛋了。”
老道的生意人就是不一样,不过只言片语就能两不得罪还能面面俱到,人情世故的功力的确非常人能比。
薛禹白了葛大海一眼,无奈的耸了耸肩,“葛兄的唇舌功夫实在厉害,我是甘拜下风。斗嘴我斗不过你,等会喝酒你看我如何收拾你。”
众人又是一笑。
却有另一个留着三缕长须的老者附和道:“严兄富甲一方,却如此淡泊低调,我们几个老家伙自然明白其中的用心。可别人或许就想不到这么多,所以估计会觉得严兄是一个小气抠门的家伙,连六十大寿都要关着门。这事要是真的传扬出去,严兄可就得使劲捂着耳朵过一阵子了。”
却见严守阳哈哈大笑,说道:“严某活了六十年,其中一大半的时间都是活在别人的眼中。如今我老了,再不想去顾虑别人怎么看我了。所以名声好不好我根本就不在乎,我现在就喜欢看你们几个家伙斗嘴扯皮,然后再好好喝几杯,那才是人生快事。”
几人又是哄堂大笑,气氛一时热了起来。薛禹却又四处看了看,皱眉道:“严兄,说起斗嘴扯皮,你可是最服那个耍长枪的家伙,怎么如今却不见他的影子?”
葛大海也附声道:“往年每次铁门主都是来得最早的一个,今天却迟迟不见踪影,莫非他爽约不来了么?”
“就算你们都不来,那家伙却一定不会不来。”严守阳也朝大堂外瞧了一眼,眉头微皱,说道:“想必是风雪太大,耽误了铁兄的行程,我已经派人出去迎接了,应该马上就到了。如今酒菜已经备好,大家可以先行入席,今日难得如此清静,我们就边喝酒边等他吧。”
“他要是来了,可得自罚三杯才行。”薛禹哈哈一笑。
就在大家谈笑之时,大堂内走出一对年轻男女。男的身材修长面如冠玉,女的容貌姣好身段窈窕。二人走在一起,郎才女貌相得益彰,十足一对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