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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邃,城中灯火稀松,偶尔的犬吠声里,打更人敲着梆子小心翼翼的走过顾家所在街道。
城中另一边,地处些许偏僻的一栋旧宅里,一道身影从外面过来,敲了敲房门,片刻,被一个老人端着油灯请进了屋中。
“李先生,听外面说顾言已经回来了。”
油灯照着老人的脸孔,神色带着哀伤,正是顾顺福的父亲,请进来的李先生,身形不高,偏瘦,蓄了一撮小胡须,面色淡然的笑了笑,从袖里摸出符纸、以及一些做法的法器。
“顾老先生可要想好了?这可是损阴德事。”
“还有什么好想的,我儿虽然顽劣,可还不至于掉进井里淹死,旁人不知,我这个做爹的还不知?他可是会水的啊,如何会淹死。”
老人坐到对面,咬牙切齿的在桌上砸响拳头:“除了顾家那书呆子,我想不到会有何人害他惨死,今日听外面说,那书呆子还带了一伙人从城外回来,定是这伙人帮衬,将我儿打晕丢进井里。”
“如此丧心病狂,确实该死。”
对面的先生笑着点点头,伸手将老人递来的一串铜钱收入袖里,便不再多言。他原本是不屑做这样的事,可朝廷将庙观推倒,禁止修道后,他生活变得窘迫,昔日一些庙中师兄弟,不知沾染了什么东西,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去。
他担心被波及,这才躲到城里,往日和这顾家老头也有交情,对方多少知道自己有些本事的,就在昨日上午,老头到家里来请他出山帮忙。
看在钱的份上,他勉为其难的应承下来。
便有了眼下的始末。
“那我就开始做法了,正好今日天无星月,祟法上太初,正是好时候。”
这位李先生起身去了老人厨房,取了一只活鸡过来,割开鸡脖,将鲜血淋在符纸,三张黄纸交叠,拿出一杆木尺将符纸卷起来。
双唇抖动,飞快念起了法咒。
霎时,窗棂嘭的打开,一股阴风吹了出去,拂过院中的老树,哗啦啦的抚响声里,飘向远方那亮有灯笼光的宅院大门。
风声呜咽,拂过伸出院墙的枝头延伸进去。
做法的李先生掐着指决,闭着的眼睛,似乎借着阴风看到宅院中的一切,感受着那书生的气息,渐渐冲向西厢。
……
灯火昏黄,剪着读书的身影映在窗棂。
夜风微微,挤着窗缝跑了进来,顾言挽袖握笔书写到了最后的段落。
……枯山老祖乃天南夷人,名曰:铁骨素,修得甲子岁,人身异于常人三丈,以人为食,以灵为神,秃发身瘦,力大无穷,法术通天,今已消亡,残留破门落户于山中。
烛火晃了晃,书写的笔尖忽然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