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不是很大。在偌大的中都皇城内,整座院子就好似是大海中的一枚砂砾。
但庭院却也五脏俱全,于人而言,又是大的。三开间的主屋,建在宫墙旁,几株青松胡乱的生长着,弯曲着,试图高过宫墙。
两侧又有杂屋和伙房,庭中架着晾衣架,边上就是一座明显是后补自制的小亭子,一方枯木刨平了的茶饭桌上,摆放着一束插在罐子里的花束。
花束就是这个时节郊外最常见的林间野花,却很娇嫩,显然是今日里方才采摘回来的。
枣红的宫墙下,依着墙有一个柴火堆,似乎是为了确保这些柴火不会遭受风吹日晒,顶部还搭了一个滴雨棚。
院内角落里空余的地方,则是圈了几个笼舍,里头三五只鸡、三五只鸭,啄食着被人放进去的菜叶子、稻糠。
砰砰砰的砍柴声,在庭院里不断地发出。烟囱里吐出的寥寥炊烟,将宫墙也给渐渐地染上了颜色。
这是自朱允熥将炆废人送上船,在应天城东水关码头送行数年之后的第一次见面。
在朱允熥的视线里,炆废人就穿着一件麻灰色的衣裳,便是寻常百姓人家的装扮,只是被浣洗的很是干净,虽然偶能看见有缝补的地方。
他的手也粗糙了一些,砍柴的功夫却是相当熟练,轻车熟路的,不大一会儿时间,脚边就已经散落了一大圈尺寸和大小恰到好处的柴火。
朱允熥喊的头一声,并没有引起炆废人的注意。孙成、田麦、马洪庆、牛大富四人,望着炆废人手中拿不断落下,砰砰作响,砍开一根根柴火的斧头,心下便有些紧张,四个人的手竟然是默契的按在了腰间刀柄之上。
高仰止和白玉秀两人则是有些意外和感触。炆废人这是真的将自己当做寻常百姓,过起了寻常生活,衣食住行皆是亲力亲为了。
一旁伺候的中都皇城内侍,想要上前呼喊炆废人,却是被朱允熥抬手阻止。
他也不急切,让了让冒着炊烟的烟囱,再看一看天色,竟然是快要到用饭的时辰了。
“二郎,饭快做好了,你去摘把葱送进来,再给碗快洗洗,俺们就可以开……”一名模样算不得绝美,却也收拾的清秀的女子,从伙房里露出面,站在门后,冲着外头呼喊着,只是到了最后,却是瞧见院门下突然出现的那些人,话便也就止住了,眼睛里露出了紧张和不安的神色。
彭。一根柴被朱允炆噼开,落在了垛子边散落的柴火堆上。再有砰的一声,斧头便被朱允炆给切进了垛子里,斧头把斜向上。
“这么快就做好了?辛苦你……”朱允炆亦如往常的道着辛苦,只是望向女子的目光,却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