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府。
官兵正在有序的将反贼押往城中各处军营。
晋王府内的仆役们,擦着扫帚簸箕,开始费力的清扫铲除王宫正殿前的残肢断臂。
一桶桶的清水冲刷在地面上,溅起无数的血沫子,以及细小的碎肉碎骨,在水的冲刷下被带入到周围的沟渠之中,最终流入有着活水涌动流淌的暗渠里,直到最后汇入太原城外的汾水。
王府二公子朱济烨正端着双手,腰上悬着一把刀,站在广场上,望着周围忙碌的人群,脸色有些忧愁。
好端端的一个晋王府,小半范围都被反贼侵入,无数宫阙被毁。
只是这些尚且不算什么,不过是多耗费些钱粮重建罢了。
这一次太原城里,不少人家都得要被抄没,总是能补上这些窟窿的。
只是往朱济烨有些不安的,却是转过头后,眼前那座被众多锦衣卫看护着的王府大殿。
此时殿前台阶上,之前的军阵已经不在,皇太孙和父王以及那些北巡行在官员们,也都已离去。
官员们还有更多的事情需要去做,还要在官兵们的护卫下,暂时接管太原城内的山西道各司衙门,在明天拂晓到来之后,保证山西道仍然能够正常运转。
至于那位皇太孙堂兄弟,则已经和父王二人,带着高阁老等人进了殿内。
随着今夜过后,山西道的局面将会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而一切,都将在自己眼前这座大殿内做出决断。
一个不一样的山西道。
朱济烨的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殿内。
朱允熥已经将战了一夜的长刀送入刀鞘,悬于腰上,左手掌心抵着刀柄。
在他的身边,是晋王朱棡,内阁大臣高仰止,以及王信陵、田麦、孙成、马洪庆等人。
被扣押在殿内的山西道官员们,已经是纷纷跪在朱允熥的面前。
不远处角落里的一根合抱粗的柱子下,山西道都指挥使柳良被五花大绑,昏厥的靠在柱子上。
虽然此前殿内的人无法窥见外头的动向,但从最开始反贼们杀到殿前,一直到城中各处反贼杀进晋王府,所产生的厮杀声,早就已经烟消云散。
而朱允熥和朱棡等人,却是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人们面前。
殿外,到底发生了什么。
众人心知肚明。
反贼们的起事已经被镇压下去了。
“殿下!臣是冤枉的,臣什么都不知道,臣什么都没做。”
“是长孙贡他们!是他们!殿下,是他们威逼臣做的事情,都是他们逼的,臣不敢不从啊。”
“臣有账目,都是这些年长孙贡他们逼着臣做的事情,以及臣从他们那里拿到的好处。”
“臣也有!臣这些年拿到的银子,是一分钱都不敢花啊!那些银子都藏在臣家中,就在地窖里。臣一分都没有用,臣现在就拿出来。”
“……”
不等朱允熥开口,殿内的山西道官员们便展开了自救。
无一例外,除了那些不曾参与长孙贡等人所涉之事的官员们,言称自己一无所知。在场几乎所有的官员,都将过错推到了长孙贡等人的身上。
推到了一个死人的身上。
朱棡和高仰止两人歪头侧目,静静的注视着尚还不曾开口的朱允熥,等待着这位执掌帝国权柄的皇太孙决断发落。
朱允熥眯着双眼,望着眼前的山西道官员们。
山西道这一次发生的事情,和之前河南道的叛乱有着很大的不同。
河南道当初发生的叛乱,那是地方上的缙绅阶层,因为不满朝廷的革新政策,伤害到了他们的固有利益,所以才导致了河南道大乱。
而山西道却不同,因为山西道的特殊原因,这里的富户几乎都不曾是因为土地而产生的利益,也正是因为山西道三山两川的地形,导致这些商贾盛行。
人们皆以行商致富。
朝廷现如今虽然看重商税,在不少地方,商税甚至是超过夏秋两税正赋数额。
但商贾们并不是就此无利可图。
山西道这一次的叛乱,全是因为这些人的私心所致。
因为白莲教那不死的贼心,因为晋商那试图掌控官府的贪心,因为山西道官员欲要打造国中国的野心。
“查,凡有不法者,诛!三族发配瀛洲!”
朱允熥没有过多的迟疑,很快便决定了山西道官员的命运和前路。
随着考公法在应天城得到实践,朝廷现在最不怕的就是没有人当官。
考公一开,真正是天下才能之辈尽入大明瓮中。
等过完年开了春,朝廷便会再次开考,眼下便是将山西道官场清空,等来年一开春,朝廷就能将这些官缺给一一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