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并肩而行的兵部尚书茹瑺,则是微微一笑:“他们是陛下手中的刀,他们不会有想法。”
詹徽点点头,似乎心情也舒缓了一些:“既然兵部如此说,本官自是相信的。”
“吏部该想想,今日的奏章会说些什么。”茹瑺幽幽的念道了一声,悄无声息的转头看向身后不远处的同僚们。
詹徽哼哼了两声:“本官是吏部,但也是都察院!”
茹瑺撇撇嘴,看向已经到了眼前的午门。
他对着詹徽感叹了一声:“所以你即是吏部,也是都察院啊……”
詹徽微微一笑,与茹瑺一并穿过午门,进到了皇极殿广场上。
中书舍人刘三吾回首看了一眼身后的午门城门楼,澹澹的念道了一声:“午门已过,中极殿不远了。”
落在后面的户部尚书赵勉,亦是跟着老倌儿的视线,转过头看向那高耸巍峨、顶覆层层琉璃瓦的午门城门楼。
在他的视线里,文华殿行走、翰林学士解缙,正双手揣在一起,与几名翰林院同僚走在一起,刚刚走出午门的城门洞。
“刘景行被扣押在应天府,这件事情便算不得仅仅是锦衣卫的桉子了。刘舍人大可放心,今日朝堂之上想来就算陛下仍是不出面,但太子总是要主持公道的。”
刘三吾冷哼道:“陛下今日定是会出面的,若不然此事何以圣裁公正。”
赵勉闭上了嘴。
与解缙走在一块儿的翰林院同僚张开了嘴:“今日,你恐怕是要闹得一身腥了。”
说着话的时候,这名翰林院的官员,目光之中带着一些怪异的神色。
解缙外头看向对方:“你不是理学门徒嘛?”
“这不妨碍我今日看热闹,而且理学门徒又如何,你的心学知行合一,我觉得也没有错,当官为民,总不能穷圣贤文章去办事吧?”那人澹澹的回了一句。
解缙张张嘴,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对方的思路,只得说道:“和你来书报局执笔?”
那人摇摇头:“不了,至少现在你书报局那根笔,我还拿不动。”
解缙点点头,觉得对方并没有说错。
书报局的笔,虽不过许许,但想要执笔,却真的需要很多的气力啊。
而那人却是径直开口道:“道统之争啊,咱们翰林院作为国朝文魁之地,这一次不站队,也不会出声。举国养士的地方,不该参与这样的事情,你是个异类,你想成为心学圣人,无可厚非。
咱们谁没有想过成为儒家的新圣,只是你更有勇气,这一点大家敬佩你。但事情没有结果,亦或是大伙看不到前路的时候,不会对你的事情做评价。
如果他们赢了,翰林院还是奉行程朱理学,如果你赢了,翰林院以后姓解。”
话忽然之间就在进入中极殿之前被说开了,这难免让解缙有些意外。
他再一次的歪头看向对方,也总算是明白了,这是翰林院的同僚们让对方给自己传达的讯息。
但他还是皱起了眉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是出身徽州府的。”
徽州多状元,两榜进士多如狗。
那人却是笑了笑:“你觉得翰林院里有清清白白的人家吗?只是我们首先是陛下的臣子,是大明的官员。家中的事情与我等无关,谁赢我们都是陛下的臣子。”
这就不光是将话给说开了,而是将他们的底线都给曝光了。
解缙却是无奈的苦笑了起来:“你们总是这样,从前汉开始,到前唐也是如此,前宋时更是如此。活该你们能世代翰林,活该你们能钟鸣鼎食。”
那人则是举手拍了拍解缙的肩膀:“去做吧,其实从个人来说,我是希望你赢了这一场的。理学太空,这一点我十年前未曾中举的时候就明白了,只是朝廷要恩科选才,我家理学百年,没有选择。
现在我有了一个选择,所以我真的很想去书报局走一走看一看,去试着掂量掂量你那支笔的重量到底如何。
他们昨日议了一整天,除却那些持中立意见的人,还是有不少如我一般,秉性跳脱希望有所改变却又被规矩束缚,只能坐观其上的人。”
解缙深吸了两口气:“所以他们选择了让你来与我说今日这番话。”
那人摇摇头:“不是他们选择了让我来,而是我赢了他们一局。”
说完之后,一个深邃的目光看向了解缙。
于是,解缙站定身子,躬身作揖。
“他们会先入朝作揖,而后山呼千岁,最后殿下只需点头,亦或开口免礼,老奴变会喊起。”
中极殿,在层层陛阶上,那张御座前方正中的平台上,一张圈椅与御座处于一个中轴线的布局,只是两者之间落了三层陛阶。
朱允熥转着白玉扳指,轻声发问:“父亲独自主持朝会的时候,也是如此规制?”
孙狗儿点头道:“太子爷主持朝会的时候,用的是紫檀凋花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