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二十五年,九月廿三日,秋分。
董仲舒在《春秋繁露·阴阳出入》之中说过:秋分者,阴阳相半也,故昼夜均而寒暑平。
季秋时节,江南也少了很多的看头和景致,日头也越来越短。
天不亮的时候,应天城就开始飘起了零零散散的雨点,细细的朦朦胧的,不甚大,却总是合了节气。
“秋分天晴必久旱。”朱允熥处在东水关码头西南侧东花园后的城墙上,目光诸事着前方城内的秦淮河岸边。
内宦雨田很是讨好的将一柄明明能遮住两个人的宽大雨伞,整个都顶在太孙的上方,低声附和道:“今年秋分落雨,想来明年咱大明又得是个大丰收的年景。”
朱允熥默默的笑着,处在小冰河时期的大明朝,若是按照曾经的历史发展,丰收将会成为一个久违的字眼。
远处,城墙上暗卫田麦和锦衣卫副千户孙成联袂并肩而来。
孙成的手上提着一个食盒。
田麦两只手则是一边提着一张椅子,一边扛着个桉几。
在两人身后,则是一队内宦抬着几个木台子。
少顷,一伙人便匆匆的而来,在朱允熥身边起了高台,放上椅子和桉几,如此便能让太孙坐在城墙上,眺望前面不远处的贡院。
此刻天色刚刚蒙蒙亮。
贡院街北边的贡院前,已经聚集了无数的应试举人。
一顶顶油纸伞,将一位位心向仕途的充满智慧的脑袋给盖住。
“秋汤灌脏,洗涤肝肠,合家老小,平安健康。”
孙成语调喜悦的说着如今的吉利言语,将一只装满了野菜和鱼片做成的秋汤的碗,双手恭送到了已经坐在椅子上的太孙面前。
朱允熥接过碗,浅浅的喝了一口。
野菜是从城外采摘的,鱼是自己昨儿个在城外最后钓到的一尾四五斤重的黑鱼片。
鱼刺被厨子们剃的干净,滑嫩爽口,几乎不用怎么咀嚼便可下肚。
少顷,一碗秋汤下肚,朱允熥微微张嘴,呼出一道白烟热气。
孙成从一旁送来了手巾,也送来了城中最新的讯息:“今科共有举子七千三百二十九人录名参考。礼部、翰林院、都察院的人昨夜便已进了贡院,全程有锦衣卫衙门在场。”
朱允熥点点头,举目看向远处的应天贡院。
坐落在应天城夫子庙和江宁县府学旁的贡院,如今乃至于将来,都可以算得上是整个中原最大的科举考场。
整个贡院街以北、奇望街以南,贡院东西街中间,偌大一片地都是贡院的范围。
高耸的院墙,一栋栋望楼,将一排排狭窄的号舍圈在了里面。
此刻,今岁恩科秋闱主考官刘三吾,与礼部出的一名作为副考官的郎中,率先从离着贡院不远处的夫子庙中走出。
在两人身后,是合共十八名官员,这些人就是传说之中的十八房制。主副考官被称之为总裁,在九天之后的阅卷阶段,十八房制将会分阅参考举子的试卷,并取中部分答卷,交由总裁评选认定名词。
而总裁也同样有权力,去重新翻阅那些被十八房制黩落的答卷。
目下,这合共二十名掌握着今科七千多名举子前途的官员,离开夫子庙从人潮拥挤的贡院街上,在应天府差役的护送下,进到贡院内。
少顷之后,便有差役从贡院里走了出来,手中提举着一个锣。